老師們都笑得前仰後合。校長上來問:孫主任為什麼留你們?不為什麼。班上上劉老師的課很亂,可是我們可沒鬧,但是孫老師說我們複雜,讓我們考慮考慮。老師們又笑了個半死。校長忍不住笑說:就為這個麼?你們一點錯也沒有?
妖妖說:還有就是陳輝說孫主任和劉老師比我們還複雜。哈!哈!哈!校長差點笑死了,孫主任和劉老師臉都紫了。校長說:好了好了,你們回去吃飯吧,下午到校長室來一下。我們就是這樣成了朋友,在此之前可說是從來沒說過話呢。
我鼓了兩掌說:好,老陳,你編得好。再編下去!老陳猛地對我瞪起眼睛,大聲斥道:喂,老王,你再這麼說我就跟你翻臉!我給你講的是我一生最大的隱秘和痛苦,你還要譏笑我!哎,我為什麼要跟你講這個,真見鬼!心炅不想沉默下去,可是又對誰訴
說!你要答應閉嘴,我就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你聽著,當天中午我回到家裏,門已經鎖上了。媽媽大概是認為我在外麵玩瘋了,決心要餓我一頓。她鎖了門去上班,連鑰匙也沒給我留下,我在門前猶豫了一下,然後堅決地走開了。我才不像那些平庸的孩子似的。在門口站著,好像餓狗看著空盤一樣,我敢說像我這般年紀,十個孩子遇上這種事,九個會站在門口發傻。
好啦,我空著肚子在街上走。哎呀,肚子餓得真難受。在孩子的肚子裏,饑餓的感覺要痛切得多。我現在還能記得哪,好像有多少個無形的牙齒在咬齧我的胃。我看見街上有幾個小飯館,兜裏也有幾毛錢。可是那年頭,沒有糧票光有錢,隻能餓死。
我正饑腸碌碌在街上走,猛然聽見有人在身邊問我:你這麼快就吃完飯了嗎?我把頭抬起來一看,正是妖妖。她滿心快活的樣子,正說明她沒把中午挨了一頓訓放在心上,而且剛剛還吃了一頓稱心如意的午飯。我說:吃了,吃了一頓閉門羹!你別笑,老王。我從四年級開始,說起話來有些同學就聽不懂了。經常一句話出來,其中有不解語,然後就解釋,大家依然不懂,最後我自己也糊塗了。就是這樣。
然後妖妖就問我:那麼你沒吃中午飯吧?啊,肚子裏有什麼感覺?老王,你想想,哪兒見過這麼卑鄙的人?她還是個五年級
小學生呢!我氣壞了:啊啊,肚子裏的感覺就是我想把你吃了!可是她哈哈大笑,說:你別生氣,我是想叫你到我家吃飯呢。我一聽慌了,堅決拒絕說:不去不去,我等著晚上吃吧。你別怕,我們家沒有人。不不不!!那也不成!哎,你不餓嗎?我家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呢。
我有點動心了。肚子實在太餓了,到晚飯時還有六個鍾頭呢。尤其是晚飯前準得訓我,餓著肚子挨訓那可太難受啦。當然我那時很不習慣吃人家東西,可是到了這步田地也隻好接受了。
我跟著她走進了一個院子,拐了幾個彎之後,終於到了後院,原來她家住在一座樓裏。我站在黑洞洞的樓道裏聽著她嘩啦啦地掏鑰匙真是羨慕,因為我沒有鑰匙,我媽不在家都進不了門。好,她開了門,還對我說了聲請進。
可是她家裏多幹淨啊。一般來說,小學生剛到別人家裏是很拘謹的,好像桌椅板凳都會咬他一口。可是她家裏就很讓我放心。沒有那種古老的紅木立櫃,陰沉沉的硬木桌椅,那些古舊的東西是最讓小學生駭然的。它們好像老是板著臉,好像對我們發出無聲的喝斥:小崽子,你給我老實點!
可是她家裏沒有那種倚老賣老的東西。甚至新家具也不多。兩間大房間空曠得很。大窗戶采光很多,四壁白墒在發著光。天花板也離我們很遠。
大窗戶采光很多,四壁白牆在發著光,天花板也離我們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