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兒去後,周璉將院門更換,心上日懷狐緊,隻愁蕙娘被定兒奸騙了。向齊可久也探問不出,惟有日夜盼到第五天,方好問下落。到了這晚三鼓,便扒到牆頭等候,不想蕙娘也結計著,隻到三更將盡便悄悄到夾道內,兩人相會。蕙娘便嫌怨道:“你日前原說下不來,為何又來了?將炭踏下幾塊,滾在夾道中間,還是我絕早起來,收拾上去。那日隻沒教狗咬倒你,就是萬幸。”周璉忙問道:“你如何知是我來?”蕙娘道:“怎麼不是你?那日天交四鼓,我家的狗,在這門子前不住聲的叫,我媽教老婆子起來,點火看視。老婆子說是狗趕貓兒,上這夾道牆上去,我才略放心些。”周璉聽了大喜,方才將一塊石頭落地,知道蕙娘不曾著手,又明白那血跡是狗咬的。蕙娘又道:“你日後切不可如此。”周璉也不分辨,將蕙娘放倒,就雲雨起來。到天將明時,已幹訖兩度,周璉方將定兒前後話告知。蕙娘道:“這真是我的萬幸。倘若教他騙了,我拿甚麼臉見你?從今後,我入夾道內,你看見時,先丟一塊石頭在炭上,我便知道是你;若不丟石頭,我就跑去了。我若來在你前,我與你院中丟一塊炭,你聽見就快過來。以此做個暗號,你記著。”周璉點頭。蕙娘又道:“似你我這樣偷來偷去,何日是個了局?依我的主見看來,我媽最是愛你,莫若托個能言快語的人,與我爹媽前道達,就說與你夫人做個姊妹。倘若我爹依了,豈不更妙?”周璉連連搖頭道:“你的父親,你還不知道?金銀、珠玉、綢緞、珍寶這六宗,他聽見和仇敵一般,這語言還能搖動他麼?此事若和他一題,他把以前相好都看的是為你,反生起防閑疑忌來,不但先日送的東西交還,這一堆木炭,他也不要了。那時斷了走路,再想像今日之樂,做夢也不能。”蕙娘拂然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不過為我是小戶人家女兒,配不上大家公子。嫌我玷辱你,好歹和我混上幾日,大家開交就是。你既如此存心,就不該破壞了我的身體。”說著,用纖纖細指在周璉頭上一掇,秋波內便滾下淚來。
周璉急忙跪在一旁,發誓道:“我周璉若有半點欺心,不日夜思量娶齊蕙娘做妻,把我天誅地滅,出門被老虎……”蕙娘沒等的說完,急急用手把周璉的嘴掩住,說道:“我信你的心了。隻是久後該如何?”周璉道:“就依你打算,先差個會說話的女人來,試探你母親的口氣。他若依允,大家好商量著做。”蕙娘聽罷,看著周璉笑了笑,將身子向周璉懷中一坐,用手搬住脖項,口對口兒,低低的叫了周璉“親漢子”;叫罷,便將一條細舌尖,連根兒都送在周璉口內,又將一隻金蓮抬起,著周璉握在手中。周璉又喜又愛,覺得心眼兒上都癢起來,將舌根極力吮咂,恨不得咽在自己肚內;把蕙娘的腳,握的死緊。將蕙娘放倒,從新拉開褲兒,蕙娘急急說道:“你不看天色麼?”周璉道:“我情急的了不得了。”上頭說著,底下已狠命的抽送。蕙娘扒起,拽起褲兒,瞅了周璉一眼道:“怎麼這樣個狠弄,你也不怕通觸死我了。”說罷,又笑了笑,問周璉道:“你愛我不愛我?”周璉親了個嘴道:“我不愛你,還愛誰?”蕙娘道:“你既然愛我,你也忍心不娶我,教我再嫁別人?”說著站起來,向周璉道:“快過去罷。今日比素日遲了。”
周璉扒過牆去,洗了臉,穿上大衣服,到先生前應了應故事;也不吃早飯,回到家中,將家人周之發老婆蘇氏叫到無人處,把自己要娶齊貢生女兒做次妻,又細說了貢生情性,並龐氏情性,交與蘇氏一百兩銀子,著他如此如此。又道:“我這話都是大概,到其間,或明說,或暗露,看風使船,全在你的作用。家中上下並你男人,一字是說不得。”蘇氏是個能言快語、極聰明的婦人。他也有些權詐,周家上下人等,都叫他“蘇利嘴”。他聽了主人托他,恨不得借此獻個殷勤,圖終身看顧,便滿口承應道:“這事都交在我身上,管保替大爺成就了姻緣。”周璉甚喜,把貢生住處說與他。蘇氏到冷氏前告假,說要去他舅舅家看望,本日即回。然後回到自己房內,與丈夫說明原委。周之發道:“必須與他說成方好。”蘇氏換了極好的衣服,拿上銀子,一徑到齊貢生門前,說是周家太太差來看望的。貢生家人將他領到龐氏房內。這婦人一見龐氏,就恭恭敬敬,和自己主人一樣相待,也不萬福,扒倒就叩下頭去,慌的龐氏攙扶不迭。起來時,替自己主人都請了安。龐氏讓他坐,他辭了三番五次,方才斜著身子坐下。龐氏問了一句話,他站起來回答,滿口裏稱呼“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