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十魔演華鏡是個比較精妙的……玩具。

這東西對於十七來說,是一件定情信物,一向被他貼身保管著。

而且十七對於入凡世去玩什麼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對這台類似於“遊戲模擬器”的東西更加沒有興趣,所以一次也沒有用過。

華鏡一春秋,鏡外一朝夕。

所以帝君得在華鏡裏呆很久,按魔界的時間算起來才三百年,華鏡內卻十分漫長,不僅漫長,還十分的難熬。

具體有多難熬,差不多可能隔一兩天他就會死一次的樣子。這種死的感覺是十分逼真的,帝君覺得自己仿佛有了人類的肉體凡胎一般,被刀砍死,被槍紮在心口,被亂箭射死,各種各樣的死法令他十分頭大。

然而前因後果又往往隻給一個片段,有時他還未領悟自己這一步的所作所為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對方的殺手就已經一劍刺在了自己心口上。

帝君一個頭幾乎有兩個大,一天一天挨得十分辛苦。

辛苦到想念那傻兔子的時間也沒有,整日焦頭爛額。有時他是一介三品文官,看皇上的臉色看得不到位,不知怎地就被拖下朝堂收監,呆在死牢裏還未明白怎麼個緣由,就又被押出去斬首。

華鏡的時光,是跳躍著的,如此這般白駒過隙,怎能把凡世的複雜看明白。於是帝君很犯愁。

魔界最氣勢磅礴的那座山下,正是魔君的宅子。這會兒十七正側身躺在搖椅裏,睜著大大的眼睛直出神。

兩個時辰之前,帝君開啟了華鏡,進去了。

十七從來沒想過,自己這枚小破鏡子用起來,竟然這麼……霸氣。

十魔演華鏡原本是司命的玩意,父神為凡世造了三重天來維持秩序,那些小家夥們智商真是高的要命,對這些機括玩意鑽研起來也很用心。

司命是一位十分敬業的上仙,當年帝君為三重天封仙位的時候,他還是個不起眼的小仙。

那時父神剛剛造好了七鶻骸鏡,逝去了。

才一萬多歲的帝君執掌天界,眼見十重天崩塌卻也無法救得,剛剛回來略微有些疲憊地坐在帝座上,底下三重天大大小小的仙僚們跪了一地。欽點了仙位,頒授了職責之後,還是個小少年的司命站了出來。那時候他還不叫司命,叫燁拂,他的仙身是從伽牟耶普渡海上修來的,真身本是一隻渾天獸。

父神造天界何曾挨個注意過,隻是收了四海八荒有靈氣的物什們,點化了靈識,在手下領命罷了。就算父神還在,也不曉得他是哪個,連一向細心的素衣上神也不曉得他是哪個,帝君就更不曉得他是哪個了。

所以,那個身形纖長,頭發卻是茶褐色的卷毛少年站出來的時候,神經大條的帝君看著他的卷毛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司命卻是個非常有遠見的,說起大千世界因果輪回如何執掌的問題,且一宗算一宗,萬萬不得疏漏這一檔子事情,帝君就覺得有些頭大。

雖然帝君十分頭大,心裏也很清楚,這個小仙思慮得很周全,是個可用之才,就擇了當月的九耀星日,予他上仙之位,專職命數和輪回,授名為司命。

司命不僅聰慧,還很上道,大抵上道也是聰慧的一種體現方式。

總之就是說,司命和帝君成了損友。

損友這個詞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翻譯成摯友的,司命造十魔演華鏡的時候,純屬是為了讓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加完美一些,於是很想體味一番凡世陰損的因果緣由,沒想到華鏡早起來甚是辛苦,竟用了五千年有餘。

華鏡造好的時候,第一個使用的就是司命自己。為了不耽誤事兒,他也是在魔界用的,為了能在魔界成功試用他這個新試驗品,自然讓帝君去和魔君十七打個招呼。

然而帝君是非常懶的,要在魔界這麼大的地方找到自己那個萌蠢弟弟,或者找到他然後費十分大的力氣把他弄醒,帝君一想到這種事情就非常不想抬腿。

所以司命進入華鏡的時候,是帝君在鏡外幫他加持的。

待司命從華鏡中出來的時候已是魔界三百年後,帝君掐手一算,說這換算到天界才剛到傍晚,完全不妨事。不過帝君確是實打實地三百年沒有歇息過,很隨性地摘下腰間玉佩塞給他,一溜煙就跑路了。

那玉佩原是無紡雕琢的小玩意,帝君很喜歡,常常把玩,於是靈力十分充盈,給司命一介小仙,很有保護作用。

司命歇了會兒,運法讀取鏡上的命數,將方才在鏡內的遭遇領悟了個通透,才施施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待他正要把鏡子塞進袖內念訣招雲的時候,一轉臉就看見了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