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低著頭,看見自己造的那副肉身上,正紅帶紫的血不要錢似的灑在懷裏那人的衣上,而懷裏那人正紅帶金的血,也好似不要錢一般染濕了帝君的衣衫。兩股神脈的血哪裏能是凡世承受得住的,原本純黑的天幕上,一瞬間金色和紫色的霞光四處流光溢彩。
肅文羽驚得連忙鬆手,後退幾步,看著懷裏抱著愛人的帝君,腦袋裏一片空白。
他為什麼不會死?他不是修真之人嗎?他不是隻是下山來曆劫為了以後飛升的嗎?他為什麼沒死?為什麼沒死?
帝君隻覺得有一股恨意,非常恨。
恨什麼。恨凡世汙濁,人心複雜?恨自己有眼無珠,竟然把愛人的命也搭進去了?還是恨梵天一夢為何要這會兒做這宗劫夢,卻把自己狠狠地誆了一番?
恨自己罷。
恨自己無能罷。
將肅文羽的頭顱輕輕扔在殿上的時候,那個叫做遠兒的人,連哭聲都發不出來。
他怔忪地坐著,沒睡醒的樣子,繡金線的袍子從肩上滑落,露出底下素白的中衣。他做皇後才不過兩年多,仍覺得自己似在夢裏一般,好像昨日才把皇位放心交到那人手上,滿足地,幸福地,把皇位交給他。
“為何……要殺他?”
帝君把葉焚天仍舊溫熱的身體擱在榻上,細心給他枕好枕頭,十分溫柔地給他理順暢頭發,然後就十分粗暴地拽著遠兒的後脖頸,把他按在榻前。
遠兒一臉的驚恐,兩腿疊著跪在榻前:“為什麼?為什麼文羽會要殺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從前覺得肅文羽是個好人,那才是天大的誤會。”帝君聲音慢悠悠的。
遠兒被他按著脖子,站不起來,顫悠悠地伸手,又聽見一聲爆喝:“不要碰他!”驚得又把手縮回來,他扶著床榻,腦袋裏一片空白。
帝君反手一拖,把他甩在地上,瞟了一眼他那煞白的臉。
“你殺了我吧。”他頹然倚著牆,兩眼無神。
帝君默然看著他,良久,笑了,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會活的很久的。”
十七聽完這個淒婉哀絕的故事之後,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自己也一向不會安慰人。他看著側著頭不再做聲的帝君,抓耳撓腮了半響,問:“那,你把姐夫埋在哪兒了?”
帝君……帝君又踹了他一腳。
十七甚是奴性地爬回來,左瞧右瞧。
帝君納悶:“你看什麼?”
十七又一陣抓耳撓腮:“我瞧著你也不是很傷心的樣子啊。”
帝君深吸一口氣:“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嗎?”
“那你死心了?”
“不,我等他下一世輪回,我再去找他。”
“那也就是說你不是非常傷心吧。”
“我就是在跟你解釋為什麼你覺得我看起來不是很傷心的原因。”
十七愣了:“哦……謝謝。”
帝君:“不客氣。”
“等等,為什麼我要謝你?”
帝君答得從善如流:“因為我幫你答疑解惑了,佛祖說過,有因必有果,所以有問必有答。我今日不回答你,你必定會愁思許久,我這是在渡你,善哉善哉。”
十七想了想,覺得帝君說的十分有道理,於是甚是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看不出來,哥你原來是個明事理的人,那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帝君拎著他的手,扔遠:“我原本看起來像個不講理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