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夫讓忍冬和商陸跟著一同去罷……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
耳邊的對話輕言輕語漸漸聽得不甚明白起來。
我虛脫了一般看著霍驍的臉,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
每一道輪廓,每一處起伏,每一次因為愉悅不滿憤怒心疼而做出的所有表情。每一個擁抱,每一個親吻,每一個炙熱交織的夜晚。
所有的所有,都編織成一個完整的霍驍,有心跳,有呼吸,有溫度的霍驍。
他似乎就在那龐大的回憶深處看著我,冰魄的黑眸,轉眼就化作明媚的溫柔。那麼生動,那麼迷人,那麼珍貴。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力地伸出手,心中除了分離的恐懼再無其它。
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我啊……
霍驍一點點地在後退,一點點地在消逝,無數回憶的碎片猶如流星般地堆砌在了他的麵前,他在轉身,他在死去……
那殘留的笑影化作眼前一片濕熱的模糊,慢慢地綴在了眼角,吹花了視線。
我無聲地嘶喊著,乞求著,而無數股力量卻纏繞在我的周身各處無情地將我拖向窗內的世界。我掙紮著,抗拒著,卻無力回天。
……別走……別留下我……
睜大了眼睛,流著似血的淚水,眼睜睜地看著霍驍的最後一點幻影被零星的光點填滿,最後化作窗外濃黑若海的夜。
“啊——————”
抑製不住的淚水從麵頰上滾落,猶如一道道深刻灼熱的傷口。
從黑夜中扭曲而出的,究竟是誰的哭聲。從黑暗中呼嘯而來的厲風,究竟是誰遲遲不離的呼喚。
黑沉沉的夜裏,那不斷延長的尖銳尾音,聽來沙啞而又淒厲,彷彿是著了魔的悚悚鬼哭,令人鑽心鑿骨。
“有辦法……有辦法……”淩亂而瘋狂的聲音。
殷老莊主扶著我劇烈搖晃的身體,皺眉歎氣,道:“孩子,你累了,不要再說傻話了。”
“不是的,真的有辦法……”我抬起血紅發狂的眼睛,一把握住殷老莊主的手,再次跪地,道:“絕世三本……絕世三本……”
殷老莊主仿若瞬間靜止了一般地看著我。
“玄蒙十三針……玄蒙十三針……”我像是瀕臨淹沒的人,抓著求生的稻葉一般,吐出的字字帶著血淚的聲音。
“使全了十三針,以人血作引,可以逆天轉命,哪怕閻羅殿裏走一遭的人都能招魂而歸,起死回生。”
殷老莊主一把推開我,背過身去,寒聲道:“這是邪中之邪的上古秘術,從未有人試過,不過是虛話而已。”
“試一試!”我跪著移動,身體顫抖幾乎抽搐,再次來到殷老莊主的跟前,我不放棄地抓住他的衣擺,“求殷老拿出德淵秘經,讓佑熙一試!”
殷老莊主鋒利而渺遠地看著我,雪白的須發一時間被窗外湧入的夜風吹得狂躁起來,“你……已知曉了沁桓秘經?”
我默默地抬起頭,篤定點頭,道:“沁桓山莊的莊主,是我在禦醫殿中的上首,他領我至門下,從第一日教的醫道,便是……沁桓秘經。”
一片寂靜的室內,隻剩下窗外的風聲呼然淒涼。
“孩子,老夫可以給你德淵秘經,但是那個施針之人要放血作引,吸染至陰鬼氣,是要折壽的。”殷老莊主淡笑道:“老夫沒有那命數來試。”
“讓我來!我來放血作引,我來施針救他!”我急切而懇切地求道。
殷老莊主深深地皺起眉頭,他溫熱的手掌覆上了我濕冷的麵頰,滄然道:“孩子……此舉若敗,他死你亡。若成……此生陌路。”手掌輕拍臉頰,“你可想好了。”
我滾下最後一道淚,然後抬手拭去。
抬起頭,我毅然決然道:
“此舉……隻許成不許敗,我要他活,我要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