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氛圍又重新回歸剛才的靜好,殷容睿和我都約好似地再也沒說話。
直至門口傳來侍衛的叩門聲,告知房內寺中準備的細點送到了,殷容睿才鬆開我,不過隨即又撈起我的手,一路走向了休憩的坐榻,一番正襟危坐之後,才將門口候著的細點傳喚進來。
樸素的食盒以及簡單的細點,倒是讓見慣了精致的殷容睿有些好奇,待放入口中品嚐之後,他就用神色表達了細點的味道和它的外形如出一轍:並不綿軟的口感,僅僅隻有一點點的甜味。
“倒是很淡。”殷容睿咽下了一口,然後看向我,問:“你可喜歡?”
我已經咀嚼了幾塊下肚,一邊捏著一塊雪白的杏仁糕,一邊回答說:“寺中的細點,多少年都沒變過,一直是這個味道。”
殷容睿一聽,立刻覺出自己被當做普通香客“一視同仁”了,於是便笑罵了一句:“老和尚,竟敢拿這俗物來這裏。”
我幾口吞下了小巧的杏仁糕,並不回應。
殷容睿嘴上如此,但說過之後,也並無異樣地吃了些許,正是這個當口,雲邵陽利利落落地走了進來。
簡單地行過了禮之後,他道:“稟聖上,正殿內一切備妥了,請您移駕。”
殷容睿點了點頭,毫無顧忌地將我手中吃了一半的細點奪走一扔,然後拉著我站起了身,疾步走了出去。
我頗為尷尬地瞟了一眼在場的雲邵陽,他倒是半頷首低站在一側,從可見的臉部表情來看,乃是含笑的。
臉上訕訕地跟著殷容睿在一路侍衛看護的情況下,來到了進香請願的正殿。
龐大而森嚴的佛像映入了眼簾。
因為要下跪膜拜,除了星雲大師和幾個焚香的小和尚之外,所有人都不得與殷容睿同在這一處屋宇下,而我作為另一個主角,當然也要留下。
重重地關上了正殿的大門之後,星雲大師閉目坐在蒲團之上,一邊敲著木魚,一邊數著佛珠,口中連貫而深沉地念著經文,清瘦的身形和慈悲的模樣,縈繞出靈光蓋頂的氣質,在佛香繚繞的此處,仿佛是另外一尊佛。
殷容睿和我齊齊跪在佛像正前方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同樣闔目,在心中默念星雲大師口中的經文。
“篤——篤——篤”
節奏的木魚聲有節奏地傳入耳簾,鼻尖是濃鬱而穩重的香氣。
腦中的空白漸漸地散去了一些霧靄,我閉著眼睛,似乎看見了兩個站在廟堂裏的小小身影,上方的佛像是依舊是如此巨大,襯托得幼兒更加渺小。
“奶奶和蓉姨要什麼時候才請願出來呀?我要無聊死了!”一個一臉無奈地坐到了蒲團上。
另一個則抱著手臂,看了一眼佛像,道:“你再這般說話沒忌諱,佛祖要罰你了。”
“罰我什麼?!”小臉一揚,秀致的五官裏都是不屑。
那一個出手在他腦袋上一拍,道:“罰你一輩子隻有這麼高。”說完,用手比出一個相當可憐的高度。
“你是比我高了多少啊?這麼囂張?”秀致的那個皺起了眉毛。
“你等著吧,我一定長得比你高得多。”冷冰的那個不滿地反擊。
“好哇!你最好長得比他還高,不然,我可不服你!”秀致的那個指了指佛像,再一次揚起了小臉。
“我若長得同他一般高,你就得做我座下的小童子,生生世世地給我焚香看火。”冷冰的那個看著那個佛像,說道。
“你讓我給你砍柴燒火都行。”
“砍柴燒火做什麼?”
“一把燒了你個冒牌貨,替天行道,佛祖就不罰我了!”
記憶裏開始了一段久久不息的笑聲,我有些不能自製地睜開眼,下一刻,卻是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就在這時,星雲大師緩緩地開口說道:“經書已表,請聖上移步後殿的吾心堂請願。”
殷容睿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就要起來。
“老衲若是沒聽錯,聖上此番來此,乃是為侍君請願罷。”星雲大師慈眉善目地笑問,黑紅相間的袈裟半舊不新地披在身上,但他的形容卻永遠是鄭重而溫和的。
“不錯。”殷容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