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我大殷朝的郡主,哪一個不是配得王公貴族,如今母後這般打算,未知弗王意下可會甘願呢?”
太後被殷容睿若有似無地一辯駁,卻也不見慍意,她仍舊是莊重的笑著,“林禦保雖非皇親國戚,卻也家世有持,又是三代效力殷宮。論品貌,論家景,皆屬上流。與其讓邵月丫頭去到那些世家公子身旁受委屈,莫不如讓林禦保好好待她一世來得好。”太後伸過手覆上殷容睿的手背,神情堪稱慈愛,“母後是過來人,還算看得通透,弗王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又怎麼不甘願呢?”
殷容睿也是笑,他略略地湊近一些,聲音醇冷,道:“母後真以為林佑熙有這許多好處?”
太後頷首微笑,又看了一眼身邊的皇後,嗬嗬笑道:“瞧瞧,連自己選在身邊的人都信不過呢。”
皇後配合地跟著笑著,也是點頭。
“既如此,這樣好的人,朕是要留給自己的。”殷容睿勾出一個燦麗的笑顏,那笑意濃得幾乎有些凶狠。
偌大的宮室裏,這句話被回蕩得悠長,擲地有聲的音波不可思議地在金器玉飾之間,振出了嗡然的聲響。
笑聲兀地戛然而止,空氣如期地滯怠,臉孔上表情凝固得仿若麵具。
我的心猛地下沉,四肢百骸狠狠地一震。
“來人。”殷容睿依舊回握著太後的手,依舊笑得十分用力。
一個身著暗紅品服的官員手持一道卷軸匆匆而入。
殷容睿笑微微地拿起那官員上呈的卷軸,輕輕地在太後的麵前攤開,自己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抬頭,小心地送到了太後眼前,用溫柔的聲音說道:“母後是過來人,從來看得通透,自然會依兒臣罷。”那口吻裏全是自若和自信,卻又沒有逾越半分。
太後沒有表情,或者說僵硬的臉上調動不出任何一種應對的表情。她緩緩地抬起眼睛,眼眸的中央似乎蕩漾起夢魘一般悸動的回憶,那一刻,她深深地看著殷容睿,卻又似乎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殷容睿篤定地回望著太後,年輕的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符的銳利。
“這暗旨,兒臣明日再向母後來取,可好?”殷容睿的嗓音分明是柔和的,但其中分辨不出一絲商量的語氣。
太後眼中的紛亂默默地劃上休止,她推開殷容睿的手,端端正正地坐好,目視前方的雙眼全是深沉,她低低地說道:“皇上是打定了這番主意?”
“是,母後。”殷容睿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語氣也不見絲毫緊繃,仿佛說得不過再平常之事。
“哀家的鳳印早在皇上登基之時,便交由皇後執掌,如今,皇上來求哀家,哀家也是愛莫能助。”太後冷冷地說道。
“哦?”殷容睿很適時地一應,轉而看向皇後,“朕早就聽說皇後謙恭秉孝,後宮鳳印素來聽由母後評斷,倒是尚不知曉,此物如今已是皇後做主了。”
皇後的臉色刷地白了一層,還好有妝容粉飾,看不出有別的閃失,隻見她竭力地笑著:“母後說的不錯,鳳印的確在臣妾這裏。”
殷容睿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後,道:“既如此,皇後也來看看這道暗旨,查查有無錯處。”說完,殷容睿將鋪展的卷軸對折了一下,遞到了皇後的手中。
皇後隻看了軸上內容一眼,便臉色更亂,她不言語,費力維持的笑意終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