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開始刮起森森的風,鼻端彌漫起一股莫名的潮濕。
我懊惱地別過臉,在心中責備自己,為什麼要問一個別人無法回答,而自己也未必想知道的問題來為難兩個人呢?
“我想……他一定能平安。”細細小小的聲音響在袁嬰的唇邊。
我渾身的動作一停,胸中微微一滯。
不易察覺地握緊了拳頭,我照例淡淡一應:“恩。”
“老天有眼,保佑他一定守住正元殿。”袁嬰緩緩地抬頭望天。
我不解,問道:“隻能守了麼?”
袁嬰看向我,點點頭,“如今皇城之外已滿是嚴王的影衛,隻等著裴語恒將這一宮人馬逼出此地。”
“甕中捉鱉豈不好?”我十分客觀地一問。
袁嬰果然對我的問話有些不滿,不過好在也回答道:“嚴王他是覬覦龍椅的,自然要個‘天命所歸’的虛名,他若派兵將霍大哥的人馬圍死在此地,傳出去就落了個逼宮的罵名……”
我聽到這裏,不免嘲諷地冷笑。
而袁嬰繼續說道:“倘若將霍大哥的人馬逼走,趁其出宮拓路時圍擊,屆時,便可說是貳臣行凶不利而逃,爾等前來救駕,霍大哥的人便成了亂dang,他們自可殺個名正言順。”袁嬰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又紅起了臉:“唯今之計便隻能先守著謀劃,不可冒進,免得中了那老狐狸的圈套。”
我聽著,不禁惡向膽邊生。一想到若嚴王得勝,挾天子以令諸侯,等過些時日借機除了傀儡皇帝,又自己立個名目,登上大寶,然後再天花亂墜地為自己粉飾一番,便誰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胡思亂想間,愁腸百解又心有不甘,越發能明白為什麼曆史都是勝利者的曆史這一說。
“你的兄弟是謀的什麼差事?”袁嬰語畢,忽地一問。
我的思考被打斷,看了她一眼,於是便問:“你的霍大哥又是謀的什麼差事。”
經我這樣一問,原嬰一下子就楞在了原地,一抹緋紅火速地染上臉頰,她自覺剛才說漏了嘴,臉上的表情隻可以用千變萬化來形容。
“霍大哥便是霍左將軍?”我又故意一問。
袁嬰此時徹底失聲,憋著一張紅色的小臉站在那裏。
我見她這樣,心情也有些乏味,於是,又免不了心中後悔,覺得自己說這些沒滋沒味的話,究竟圖得什麼?
“霍左將軍乃是家中世交之子,又比我年長,自然是我的大哥。”袁嬰幹巴巴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更加幹巴巴的回應。
“那,你兄弟又姓甚名誰?”袁嬰賭氣似地問我。
我不語,隻是做出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那,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姓甚名誰吧。”袁嬰有些不依不饒。“好歹,我也幫過你。”
我更加不想回答,暗想憑著這張皮相,在殷都之內,林佑熙這個名字也說得上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我心中謹記霍驍的教誨,怎麼能在她個小丫頭跟前暴露身份。
“你看,要變天了。”我手指天幕,轉移話題。
“轟隆隆——”一聲悶雷乍然作響!
我嚇了一跳,心想這老天爺配合得也太好了一點。
“轟隆隆————”一聲更加澎湃的雷鳴在半空中的烏雲裏炸開。
天空一下子暗得更加厲害了,黑壓壓的雲層繚繞在頭頂,低得仿佛要墜落。
“嗚——嗚——”
鈍重的聲音在雷聲之後轟然而起,帶著一種莫名的緊繃。
我皺眉聽了一會兒,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袁嬰的模樣一下子冷若冰霜,她許久說不出話來。
伴隨著閃電撕破天際的黑雲,轟隆的雷聲更甚,雨水隨之傾瀉。
嗚嗚的轟鳴仍在繼續,如此詭異冷酷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過,我忍不住又問:“這是什麼聲音?”
“唰——”
我的最後一個音節被淹沒在一場來勢洶洶的雨水裏,泛濫的雨水仿佛不受控製地砸向大地,砸向這座城池。
但令我心驚膽戰的,卻不是這個聲音。
而是萬千鐵騎擂動大地,仿佛要將一整個天地都顛覆在廝殺中一般震耳欲聾。
戰號聲聲,殺戮來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