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府,西苑。
這一天,我並沒有等到淼妃的人上門會麵,而是一封描畫著淙淙流水的信函。
我不情不願地抽出信紙,隻看了一眼,就愁雲滿麵地把信給點了。
傅巒站在我旁邊,懷裏依舊還抱著小皇子。
小皇子已經換上了“新”衣服,這也多虧了奶奶有妥善保管我幼年時候的衣物玩具,並且在前段日子“混沌”時期,細心地縫補過,所以,眼下上身的這套雲紋的衣裳除了有點過時外,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有衣服穿,總比光著要好吧。
小皇子才剛剛滿月,加上之前的折騰,臉色並不是非常健康,並比同齡的孩子更加嗜睡。這讓我不禁憂心忡忡……
“淼妃說了什麼?”傅巒淡淡問。
我挑眉,“太後娘娘和皇上帶著皇後和淼妃去太廟祈福去了,望戰火早息,望龍體康健,望皇子平安。沒十天半個月的,回不來。”
“沒別的了?”傅巒跟著我挑眉。
我瞄了一眼在銅盆中化為灰燼的紙灰,泄氣道:“淼妃說已修書去了吐蕃,讓她的哥哥來殷都接孩子。”我閉上眼睛道:“我琢磨著一去一回也要三個月吧。”我有些焦躁地握起拳頭,“怎麼會這樣?!”
傅巒一下子就把小皇子丟到了我的懷裏,道:“你招惹的,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總之,在淼妃回來之前,這孩子恐怕要留在府裏了。”我低頭看著惺忪的小皇子,隻見他啃著小拳頭,淺淺的打了個哈欠。
傅巒自行坐到一邊,皺著眉頭作沉思狀,房間裏頓時安靜下去不少,門外的花影投在窗紗上細碎地映在傅巒俊雅的臉側,看上去更加靜默恬淡,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貴公子。我想說話,見他這樣也不敢吱聲了。
於是便低頭接著看著小皇子,用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他幼嫩的臉頰,他仿佛受了驚嚇一般,若有似無地將眼睛睜大了一些,而原本腫腫的眼皮突然翻出了一層細長的褶子,我嗬嗬笑道:“喲,雙眼皮!”
“嘎咕……”他回應似地發出些聲音。
“哈哈……是啊是啊,雙眼皮好看……”我的笑聲大了些。
“你倒是處變不驚啊,這麼個麻煩在手,還有這等閑情雅致。”傅巒不冷不熱地說道,花影在他的臉上一晃。
“都這樣了,當然要苦中作樂啊。”這是陪伴了我多少個情緒低穀的人生信條啊。
“哼……”傅巒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傅大哥,您要去哪兒啊?”我連忙抬頭問。
傅巒拂袖轉身,表情嚴肅得極其對得起他的綽號“煞神”,不過,他接下來說得話,更加對得起這個綽號:
“烏衣間的那幾個人,留不得了。”
我一呆,連忙跑到他麵前,阻止道:“你怎麼能這樣?這這……這是過河拆橋!”我不讚同地用空著的肩膀撞了撞他。
傅巒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道:“你不是我的下首麼?你不是要學我當年的所作所為麼?”
我一時語塞。
“我有告訴你,當年經手過這件事的人,他們都還活著麼?”傅巒的聲音平淡地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說著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你也經手了,你也還活著。”我有些幼稚地反駁他。
傅巒抬高了下巴,手上用力,淡淡道:“這就是我要教你的,要想活下去,就要把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和事處理幹淨,方能高枕無憂。”傅巒臉上的線條也突然剛硬了許多,他冷冷的語調有些譏誚的意味:“說了你是小毛孩子你還不依,隻顧胡鬧的xing子,卻沒有善後的擔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