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瑜兒認識了許久了吧。”南宮芷答非所問,突然另行一個話題,低低地這樣問。
“……”我猶豫了一下,答道:“不算太久。”
“他將你帶來這裏,著實有百害而無一利,你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麼?”南宮芷將裙擺微微扯動,挨著一塊平坦的岩石坐了下來。
“他沒和我細說過,我也知曉的不詳盡。”事實上,我也害怕知道的太詳盡,楚瑜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雷點,一個不小心就被他給炸死了。
“哦。”南宮芷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偏過頭看向我,道:“是他不告訴你,還是你不去問?”
我囁嚅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模棱兩可地說:“其實,自我來此近月,我都沒見過楚瑜。”
“瑜兒在居庸,跟在嚴王身邊。”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口氣。
“其實,你來此近月,我也聽說了許多事,關於你,也關於瑜兒,甚至還關於……霍驍。”南宮芷平靜地對我說,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她這樣的年紀應有的肅穆。
“是麼。”我將手背到身後,開始不安地絞在了一起。
“這裏頭,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心裏大約有自己的一個數。可無論如何……”南宮芷一身紅衣,抬頭看向了天際的那輪明月,再次閉上了眼睛,道:“隻要傷及瑜兒,我都不會手下留情的。”
“所以,孩子,你答應我,無論瑜兒如何想,都要走開。”南宮芷依舊閉著眼睛,語調平和,似乎在說一句詩念一首詞一般靜美。
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另外一個溫柔卻悲戚的聲音,聲音出現的同時,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孔也跟著出現,那些心酸和淚水交疊在一起的畫麵,傳遞出的,是這樣的聲音。
熙兒,懸崖勒馬,尤未晚矣。你不能……毀了他。
為什麼,總有人叫我離開,讓我停止。
難道隻是我一個人一廂情願麼,難道隻是我一個人促成的感情麼。人世間的因果機緣不是自己能控製的,有時候第一步就決定了今後的千步萬步,這時候,讓人停下,已然是癡人說夢了。我哪怕強迫自己要理智,都止不住心裏對那人的想念,就算我們中間隔著重重山水,疊疊世俗,都擋不住相見的決心。所以,我重新抬起頭,哪怕是略施小計,又何妨呢。
我抬起眼簾,聲音在夜風裏冷冷的,道:“是麼,原來您來找我,是要說這番話。還真是難為您了。我……”
南宮芷睜開眼睛,不解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向您解釋我對他的心,不過,時至今日,我恐怕不知道該如何走開了。”
南宮芷看著我的眼睛,第一次露出認真的驚異的可怕的光來。
我將表情調整地越發悲傷和自責,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總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這樣的心情,我盼望您能體諒。”
南宮芷低垂眼睫,仿佛陷入沉思,有那麼一二刻,我甚至在她的臉上找到了不可思議地哀思和慌亂。
我繼續將表演的情緒調整得異常飽滿,用低啞的聲音道:“我深知,這是我和他都不能逾越的路,也知道這樣下去隻能無疾而終。所以,哪怕他帶我來此,我都不敢將心事告訴他。與其將來彼此痛苦,不如就此決絕,將來,若能相忘於人世,也是一種幸福。”
南宮芷站起身體,怔怔地看著我,她的目光揉滿了破碎的神情,她看著我,卻仿佛又在看另一個人。
“我……可以為了他,離開他。”我堅定而真摯地說。“您若願意,既是保護了他,也是成全了我。事到如今,我也得有人來推自己一把,助我揮劍斷情了。”
夜風吟誦著子午的語調,高高的山岩之上,一人紅衣似火,目光淒淒,一人仿佛會隱入月幕裏,轉瞬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