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嚴王仰頭一笑,擊掌笑道:“如此,看來本王亦無需多說,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曉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嚴王突然站了起來,道:“本王早就想將你收為己用,隻恨你偏學了那些勞什子的迂腐大道理。”
霍驍身姿不動,涼聲道:“王爺想收為己用的,是末將手裏的南遼營罷。”
“哈哈……”嚴王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道:“爽快!”緊接著,他的聲音又滲出了冷意,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本王若得你相助,便是十個南遼營也願棄之不顧。”
霍驍的聲音仿佛是從寒窖而出一般的刺骨,道:“自古有道伐無道,天下分合必然,我大殷開朝三百九十三年,國運隆昌,基業深穩,百姓安居,番邦臣服。當朝聖上雖年少,卻亦無半分荒道,末將敢問,王爺此舉,意欲何為。”
嚴王冷笑了一聲,道:“霍驍,你也說了,當今聖上到底年少,如今又身中奇毒,隻怕憑那弱命薄息,是挨不過去的,這大殷江山易主,乃是天意使然。”
“王爺既說到天意,那大殷聖主自有天神祖宗庇佑,隻是那暗下毒手之人,難道不怕天道輪回麼?”
“哈哈……”嚴王這一次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持久暢快,可他說話的那一瞬,卻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冷靜,他道:“本王自恃對那侄子不曾暗中動過任何手腳,那毒花是由他自己帶回宮中,也是由他自己親手種入寢宮,還是他自己執意在那片毒花裏守了一宿……隻為一句‘得償所願’的虛話……一切都是天意。”
“王爺窺探聖意,暗探聖舉,已是大不敬。如今聖躬尚在,卻出此逆言,罪當不赦。”說著,霍驍也站了起來,充滿敵意的聲音擲地有聲。
“本王知道你霍家一門忠烈,一心為主。可是……”嚴王的聲音猛然降到一個陰冷可怖的音調,“你口中至高無上的聖主,卻未有子息欲立侍君,重蹈先帝覆轍,不顧祖上靈蔭,這也是你口中的‘無半分荒道’麼?!”
霍驍沒有動搖地看著嚴王,冷言道:“殷主無上,陰陽所向。乃是祖上傳下的規矩,王爺身為臣子,何來垢言。”
嚴王慢慢地繞出自己的位置,一步步走向霍驍。
我的心髒在那一刻皺成了一團,屏息看著步步走向霍驍的嚴王,喉嚨發緊,頭皮發麻,心頭發顫。
“那個人,是林佑熙,也無妨?”
一字一句,猶如削皮斷骨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我的心頭,我皺眉閉目,隻恨不能用手堵上耳朵。可我還是聽見嚴王繼續說道:
“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冒險來見本王,想來,及冠之日所言非虛。霍驍,你來對地方了,他確然在此,本王知道你要什麼,也可以給你。你……”嚴王俯身在霍驍耳邊,字字清晰,道:
“你也知道,本王要什麼。你可願給?”
我猶如一隻驚恐而張皇的玩偶,被置於屏風的一端,看著那個沉默屹立的身影。
心中眼中都徘徊著一個問,一句話。
霍驍,我和你自幼就恪守的家國,是多麼懸殊的對決,是多麼愚蠢的比較。
所以,我最怕你麵對那道暗藏在你我感情裏的選擇題,我也怕知道那道選擇題的結果,所以,我像個笨蛋一樣假裝無視它的存在,隻做到看著你,可是,這樣的一刻還是來了,還是因我而來的。
滿室悠遠奇妙的淡香,滿室煎熬刺骨的沉寂。
這樣的一道坎,終是來了。我明明就知道正確答案,卻還是厚顏無恥地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