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你挑一個吧,是要這個白的,還是要這個圓的。”陽光下的笑臉明晃晃的。
我心上一暖,也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怎麼在……”
“噓——”楚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四顧了一下,說笑道:“我總有種錯覺,隻要你一說話,就能把霍驍那廝招來。”
我從他手裏胡亂抓了個包子朝他嘴裏塞了過去,斜睨了一眼,道:“你不說話比較順眼。”然後就提著傘往家的方向走。
楚瑜的眉眼一彎,幾口將那個包子嚼進了嘴裏,不清不楚地含糊道:“可是,我許久不見熙兒了,這一肚子的話,怎麼咽得下去?”
我無奈地搖搖頭,感歎這麼一張帥氣逼人的臉,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張盡說瞎話的口舌呢?
“佑熙。”
楚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我回頭,用眼神詢問他。
“能去祭拜一下林老麼?”他認真地說。
日光越發強烈地照耀著殷都這座城市,殷都的子民開始川流不息地走向街道,開始交談招呼,開始商貿交易,逐漸彙聚成了猶如河流的緞帶。
華容山西麓,爺爺的墓園十分靜謐,四周都被打理得有條不紊。我時常就會來這裏看看,靠著爺爺的墓碑說些心事。
楚瑜從地上站了起來,此刻他恭敬得就像一個格外穩重的男人,絲毫沒有之前的輕佻,我眯著眼睛繼續打量他。
“我方才同林老說了。”楚瑜笑眯眯地看著我。
“什麼。”
“我一定罩著你,護著你。”
我連忙擺手,道:“七宮少,您饒了我吧,我可不幹闖蕩江湖這事兒。”
“那就在修冥宮裏待著,誠聘林佑熙至鄙宮出診,那大內出多少銀子,鄙宮翻倍可好?”
“你做得了主麼你。”我故意極度不屑地開涮。
楚瑜也不生氣,他湊近我說:“你跟我回去,就知道我做不做得主了。”
我當然揮了揮手,表示不願和他胡侃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山風靜靜地穿梭來回,陽光越發耀眼起來,春日的光景愈加鮮明起來。如此美景,連楚瑜這個話癆也沒了動靜,隻是靜靜地站在我邊上。後來,我看了看天上的明日,便說要回去了,他也點頭答應,至此硬是沒有多說一句話。
萬物抽綠,沿著山路的四周團團簇簇地鋪了一大片,間或點著玫紅,淺紫,嫩黃……春光無限美好,我眯著眼睛走在前麵,楚瑜慢慢地在我身後悠然踱步,看上去很像一隻鶴。
“佑熙。”他在我身後輕輕地喚了一聲。
我繼續走路,不過稍稍回了一下頭,問:“怎麼?”
“深宮是非恰似江湖險惡,照我說,你不該繼續留在宮裏。”他淡淡的聲線滾著磁厚。
我轉過身,盯著他,道:“何以見得。”
“連我這麼個浪蕩四方的人,都知道在皇宮裏,身後無人莫停留。”楚瑜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然後提了提嘴角,道:“你這麼聰明,會不懂麼。”
“哼……”我勉強笑了笑,將心裏的不適壓下去,告訴他:“你覺得,我沒了做總管的爺爺就沒本事在宮裏立足了,是麼?”
“無關本事,深宮大內,看重的是強弱。”楚瑜走向我,迎風對著我,鬢角的發絲微微舞動,他的眼神透著淡然。
“你說得對,其實我也不知道今後會怎麼樣?”我很坦白地說,“有些事,千頭萬緒,總也理不明白。可是……”我將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捏成了拳頭,“我也知道等著看我笑話的大有人在,他們總以為從前不過有爺爺替我撐腰罷了,眼下正一個個等著看好戲,所以……”我仰起頭,很認真的看著楚瑜,說道:“若是我現在就偃旗息鼓,恐怕連我自己都會大失所望,既如此,何不演一場好戲讓所有人好好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