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當這樣的時候,我總會想去找霍驍,和他聊聊,盡管他比我更加忙碌,可是,很奇怪,隻要我想見他,每每卻總能見得到,這真是十幾年來積累的好運。
我從開著的側門走了進去,駕輕就熟地朝著霍驍的院子跑去,眼下正是快要用晚膳的時候,小廝丫頭都在屋子裏頭打理杯盤碗碟了,一路上也沒遇上幾個,倒是霍府的管家眼尖地發現了我,說要領我去,被我笑著回絕了。誰不知道,我在這裏就跟在自個兒家一樣熟。
夜色愈加深了一些,我本想走一條捷徑到霍驍那兒,可是,走了一會兒才發現繞錯了地方,眼下的這座小院子,十分寂靜,甚至有一些衰敗的意思。正想著霍府怎麼會有這種地方,打算往回走的時候,一把冰涼的東西瞬間抵到了我的脖子上,我一愣,卻被一隻手拉進了邊上的假山裏,微熱的風吹得我太陽兩旁突突地跳了起來。
刺客麼?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太歲地盤上動土!霍家府邸往現在一放那就是一□□啊,究竟是哪方腦殘這般不識相!
我定了定神,微微轉身看向那個臉色蒼白的持械者。
她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表情哀戚而倔強。
她的呼吸有些淩亂,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眼睛,扣住我的視線。
“帶我出去,要活命的話。”沙啞的聲線裏帶著生硬的口音,這顯然不是我日常生活裏熟知的中原人應有的口音。
我再一次仔細地看了一下她的臉孔,當下就認出了她。
一年多之前,在那條舉國歡騰的大街上,她是被俘的回鶻公主,霍驍似乎跟我說過她的名字,隻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快!”她冰冷地重複了一遍,將匕首抵得更深了一些。
我被她按著背對著她,然後由她將我慢慢地推出假山。
她緩緩的將匕首順著我的脊梁滑向了我的腰部,然後自己走近一些,將大半的匕首收進自己的袖子裏,用手掌捏住我的肩膀,接著,她威脅道:“如果你喊,你會死。”
我挑了挑眉,點了點頭。
“去後院。”
我輕輕地跨出了步子,回鶻公主跟著也走了起來。
“公主想逃出去?”我問道,聲音不高不低。
她似乎很驚訝我知道她之前的身份,便再一次加重了手裏的力道,陰厲道:“你是誰?”
“無名小卒而已。”說完之後,我覺得自己不該對這位遠道而來的女士說成語,於是又換了一句:“眼下是公主的人質。”
她沒有作聲,說明對我的話不感興趣。
剛剛跨出了那片靜謐,就聽見有整齊的腳步聲漸漸近了,回鶻公主迅速止住了腳步,拉著我往邊上躲了躲。
隻見五六個小廝肩扛厚重的毛毯,逐個從一邊的院落裏往東麵走去,那些毯子過於粗重,那幾個小廝都不得不歪著腦袋往前走,嘴裏卻沒有一句抱怨,大約是要送到主子房間裏鋪地板的。
我身邊的回鶻公主開始發話了,她道:“我不能走出這裏,會被看見。”接著,她用那雙十分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我,說:“拿那張毯子。”
我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這片房舍的不遠處,確實曬著幾張毯子,夜這樣深了,卻被單單地給晾在那裏。回鶻公主不喜歡我的默不作聲,腰間的匕首微微刺了過來,表示要我快點。
我順從地走了過去,取下了一條。
回鶻公主麵容沒有一絲放鬆,她命令我給她圍上,然後又一次威脅道:“殺你,很簡單。”但是,她卻將匕首慢慢地收了回去,接著,逐字說道:“我出不去,你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