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宴一散就回來。”他停頓了一下,“今年我去你家守歲。”
“真的假的?”我不確定地問,又忍不住提醒道:“正月初一就是你生辰,在我家過夜可以嗎?”
“嗯。”霍驍緩緩說。
“你和霍伯伯和蓉姨說過了嗎?”我又問。
霍驍笑著看我,眼神微妙,說:“你以為我是你?”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嘲笑我被家裏管得死死的,是霍驍的興趣之一,同樣也是劣行之一!
“你來好了!不過得提醒你,我家來了不少親戚,沒有客房給你睡,得和我擠一張床了。”
因為爺爺原本是揚州人,當年他是離了家獨自前往殷都參加醫選的,據說祖爺爺還氣得大病了一場,爺爺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在爺爺離家後,難產而死的。所以我在揚州還有一個大伯和兩個個堂兄。他們經營著祖業,揚州的絲綢生意基本都是林家的,所以忙得三四年沒來了。今年過年他們終於抽出空,趕來看望爺爺奶奶,順便也看看我這個小侄子。
“是你的大伯和堂兄吧。”霍驍把玩著空蕩蕩的茶杯。
“嗯。”
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對我家的事知道得相當清楚,連我的姑父的侄子的二表妹三年前喜得雙生子,他都了如指掌。記得他當時輕描淡寫地和我說恭喜的時候,我死活都想不起來那個姑父的侄子的二表妹是哪一個?
而時間,很快就到了五天後的除夕之夜。
夜色正濃,離子時越來越近了。
一大桌子的人用了晚飯之後,和樂融融地聚到了最大的圓子裏,爆竹鞭炮的一幹事物都準備齊整,三個八歲的堂侄子和一個六歲的堂侄女無比歡快地在院子裏追逐打鬧,拿著雪球扔來扔去,嬉笑聲不斷。大伯和爺爺奶奶坐著露天的桌椅,微笑地談論著,兩個堂兄和兩個堂嫂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也說上幾句,然後就傳來陣陣和樂的笑聲。
那一刻,我突然發現,在這樣的世界裏,我似乎一點兒也不孤單,我還有那麼多的親人,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少爺,霍家少爺的馬車停在門外了。”雪兒走到我邊上輕語道。
我點了點頭,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因此有些雀躍,我也準備做個順水人情,正色道:“你同我一道兒去接他進來吧。”
“是。”雪兒秀麗的臉上有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紅暈。
我轉身吩咐小冬瓜和爺爺稟告一聲我的去向,就帶著雪兒穿出了園子。
靴子踩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有些滑膩,這裏的雪剛被人掃過,還來不及清幹淨。我於是放慢了腳步,可是我身後的雪兒可不這麼想,腳步雖也跟著我緩了下來,可心中應該是去心似箭!好幾次都有些忘我地控製不住步子,差點不小心走到了我的前麵去了。
我看著平時那麼得體的雪兒也有這樣的心如鹿撞的時候,不覺有些好笑。心下也琢磨起了她的歸宿,在奶奶還沒亂點鴛鴦譜之前,我該和霍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收了她。
還沒到門口,霍驍就已經披著暗紅色的披風出現在我們前方。他腳下宛如踏著流風一般,三五步就邁到了我麵前。
“怎麼不戴纈子?”還沒等我開口,他就皺著眉頭說道。然後,他用手解下了自己的圍脖,動手圍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們的圍脖是一摸一樣的,都是純白的貂皮製成的,從這裏就看出來,蓉姨對我們是多麼一視同仁了。
“在園子裏和那幫孩子一同鬧著,熱得出汗,就脫了。”
“虧你還是學醫,如此,容易受風寒。”
“正是因為我是學醫的,所以我才知道分寸啊。甭擔心!”
霍驍又露出那種將信將疑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時候不早了。”我喊了一聲,轉了轉眼珠,對雪兒說:“你帶霍家少爺先去我房間吧,順便把被褥枕頭也準備好。”
雪兒很乖巧地福身應下,臉上的紅暈愈加明顯。對於雪兒這種單純的女孩來說,和除了我以外的少年男子獨處還是很羞澀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心中的白馬王子,那心情就更加緊張了!
我又轉身對霍驍說:“你在宮中應付了半日,一定累了,明天再和我那家子人打招呼吧。”然後就推著他往我房間的方向走了幾步。
“你去哪兒?”霍驍站在原地,叫住了準備跑回園子的我。
“我去拿點煙花爆竹,等到了子時在我院子裏給放了,這樣才算守歲了嘛。”我回頭答道,然後就飛也似的朝園子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