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龍香急急走到家裏,見了素梅,連聲道:“姐姐,正是他!正是他!”素梅道:“難道有這等事?”龍香道:“不信,你看這戒指哪裏來的?”就把戒指遞將過來,道:“是他手上親除下來與我,叫我拿與姐姐看,做個憑據的。”素梅微笑道:“這個真也奇怪了!你且說他見你說些什麼?”龍香道:“他說自從那日驚散,沒有一日不想姐姐,而今做了官,正要來圖謀這事,不想舅舅先定下了。他不知是姐姐,十分不情願的。”素梅道:“他不匡是我,別娶之後,卻待怎麼?”龍香道:“他說原要設法與姐姐一麵,說個衷曲,死也瞑目,就眼淚流下來。我見他說得至誠,方與他說明白了這些話,他好不歡喜!”素梅道:“他卻不知我為他如此立誌,隻說我輕易許了人家,道我沒信行的了,怎麼好?”龍香道:“我把姐姐這些意思,盡數對他說了。原說打聽不是,迎娶之日,尋個自盡的。他也著意,恐怕我來回話,姐姐不信,疑是一時權宜之計哄上轎的說話,故此拿出這戒指來為信。”素梅道:“戒指在哪裏拿出來的?”龍香道:“緊緊的勒在指頭上,可見他不忘姐姐的了。”素梅此時才放心得不。
須臾,堂前鼓樂齊鳴,新郎冠帶上門,親自迎娶。新人上轎,馮老孺人也上轎,送到金家,與金三員外會了親。吃了喜酒,送入洞房,兩下成其夫婦。恩情美滿,自不必說。次日,楊家兄嫂多來會親,竇家兄弟兩人也來做賀。鳳生見了二竇,想著那晚之事,不覺失笑。自忖道:“虧得原是姻緣,倒底配合了,不然這一場攪散,豈是小可的?”又不好說得出來,隻自家暗暗僥幸而已。做了夫妻之後,時常與素梅說著那事,兩個還是打噤的。
因想世上的事,最是好笑,假如鳳生與素梅索性無緣罷了,既然倒底是夫妻,那日書房中時節,何不休要生出這番風波來?略遲一會,也到手了。再不然,不要外婆家去,次日也還好再續前約。怎生不先不後,偏要如此間阻?及至後來兩下多不打點的了,卻又無意中聘定,成了夫婦。這多是天公巧處,卻象一下子就上了手,反沒趣味,故意如此的。卻又有一時不偶便倒底不諧的,這又不知怎麼說。有詩為證:
從來女俠會憐才,倒底姻成亦異哉!
也有驚分終不偶,獨含幽怨向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