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現在我們結束這次經曆。剛剛你所看到的一切,已經深深地印在你的腦海中,無論到什麼時候,你都能輕易地回想起來。是麼?”
“是……是吧。”
“還能感到白色的光麼?”
“……能。”
“很好,現在白色的光慢慢散去,你的身體和精神在慢慢蘇醒。我從十倒數到一的時候,你就會完全醒來。懂了麼?”
“……懂了。”
“好,十,白光越來越淡,你覺得身心都很放鬆;九,你現在越來越清醒;八,慢慢恢複身體的正常感覺;七,手指開始有感覺了;六,你的內心平靜安詳,感到很愉快;五,越來越清醒;四,脖子慢慢轉動;三,你感到渾身都蘊藏著巨大的能量;二,就要醒來了,前麵就是出口;一,你已經完全清醒了,睜開眼睛!”
深呼吸。
“天哪,我剛才……被催眠了麼?”
“嗬嗬,就算是吧。”
“我想起來了。9歲那年,看見一個口吃的解放軍叔叔被體罰。”
“嗯,聽起來應該是這麼回事。”
“可是我為什麼一直都想不起來?”
“這叫‘心因性記憶喪失’,這種記憶喪失帶有一種選擇性。也就是說,你會有選擇地去忘記那些帶給你痛苦的經曆。說穿了,就是一種逃避。”
“我回憶起來的這些事,有幫助麼?”
“當然,解決任何問題都要找到關鍵,尤其是心病。找到原因就好辦了。”
“你願意幫助我麼,老師?”
“你信任我麼?”
“當然,你願意麼?”
“嗬嗬,難道我不是一直在幫助你麼?”
“謝謝。”
“別那麼客氣。我隻有一個要求,要為我保密,好麼?”
“好的。”
睡覺。看書。上課。偶爾打打籃球。不用考慮有誰會被殺。不用麵對吸血的瘋子。連噩夢都很少做。
這就是幸福的生活。
方木每天都像其他人一樣在校園裏或忙碌或悠閑地來來往往,踏踏實實地過了一個星期的安靜生活。周末抽空回了一次家,飽飽地吃了幾頓媽媽做的飯,人也胖了兩斤。
天氣越來越熱,莫名其妙的,心情也好起來。坐在返校的公共汽車裏,輕柔的風吹在臉上,癢酥酥的,很舒服。窗外是熾熱的陽光,鼻子裏有青草的味道。摸摸包裏的瓶瓶罐罐,是媽媽塞進來的肉醬和泡菜。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打盹。
這種感覺,多久沒有了?
杜宇正在寢室裏玩CS,聽見方木推門進來,頭也不回地問候了一句:“回來了?”
方木應了一聲,從包裏拿出一瓶肉醬,放到杜宇的桌子上。“給,我媽做的,嚐嚐。”
“嗬嗬?”杜宇有點詫異地回過頭,“謝謝。”他退出遊戲,從抽屜裏拿出一雙筷子,打開肉醬瓶蓋,把筷子伸進去攪和了幾下,又拿出來放進嘴裏。
“嗬!好香啊,你媽媽手藝真不錯。”
“那就多吃點,我這裏還有。”
“今天晚上我吃麵條好了,拌上肉醬,味道一定不錯。”杜宇又挑起一大塊,放進嘴裏。
“你也不怕鹹。”方木笑笑。
“老兄,看得出你最近心情不錯啊。”杜宇一邊嚼著一邊說。
“是麼?”方木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這樣就對了,多和大家聊聊,別老是誰也不搭理。”
“嗬嗬,好。”
“前段時間,總覺得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劉建軍跟我說有一次看見你深更半夜在走廊裏轉悠。有什麼心事,不妨跟我說說。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
方木看著杜宇,他一臉誠懇的表情。
“對。”方木重重地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方木和杜宇坐在各自的電腦桌前。杜宇又在CS裏不知疲倦地廝殺。方木本想好好整理一下馬凱一案的檔案,可是在這個下午,實在不想讓那些陰暗、血腥的東西占據自己的頭腦,就隨便打開一個網頁漫無目的地瀏覽著。
門被推開。劉建軍拿著籃球和幾個同學嘻嘻哈哈地闖了進來。看見方木也在,幾個人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都降低了。
劉建軍扔下球,一把拽下杜宇頭上的耳麥,“別玩了,打球去。”
籃球蹦跳著落在方木腳下,蹭在牛仔褲上,留下一塊灰跡。劉建軍見弄髒了方木的褲子,有點尷尬地說:“對不起啊。”
“沒關係。”方木擺擺手,回過頭去繼續瀏覽網頁。
杜宇彎腰從床下拿出球鞋,蹬在腳上,轉頭對方木說:“一起去吧。”
“哦,不了。”
“走吧,一起去吧。”劉建軍也客氣地邀請。
“你這家夥,當自己是大牌球星啊,要不要出場費啊?”杜宇笑著說。方木猶豫了一下,從衣櫃裏拿出一條運動短褲。
半場四對四的比賽開始了。八個人在球場上跳躍著、爭搶著,不,準確地說應該是七個人。球賽的頭幾分鍾裏,方木一直手足無措地站著不動。既不上去爭搶,也沒有人給他傳球。
有多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集體活動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方木都是一個人在籃球場上孤獨地練習罰球。參加這樣的球賽,他感到非常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