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木一席話,說得在坐眾長頻頻點頭,怒眉掌教大笑,“天機堂長老言之有理,但忘了一點,我們的外事弟子很機伶,因此有很多情況已經是掌握了的。一,對方人丁單薄,公開基礎性的仙訣,就是想大收弟子;二,在我派勢力範圍內,就算沒有道盟明令,我們也有資格剪除雜草的;三,這個仙門開宗之時,並無任何仙門到賀,應該無根無源,所以崇陽、神修、元乾不會插手管這閑事。四,這個仙門有沒有地仙級祖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四真仙門也有地仙級祖師。”
“怒眉掌教,我認為不宜開啟戰端,”剛看完藏劍基礎仙訣的經閣堂怒浩長老站起道。
“為什麼?”怒眉很不舒服,聲音厲重。他認為自己已經陳述得很清楚了。
“不知掌教真人可有細讀這份仙訣?”怒浩長老揚了揚手中的藏劍基礎仙訣。
“看了,有什麼不妥嗎?”怒眉奇怪地問道。
“看了!”怒浩長老臉上怪異的容色,“不知掌教對這份仙訣作何評價?”
“評價,沒有,隻是不過一份粗淺的仙訣而已。”
“粗淺的仙訣!”怒浩長老臉上不動的聲色瞬間結成冰塊,聲音大起來,至冰至寒,“掌教真人,我想你忘了引龍三寶出世的事情,我想你忘了引龍三寶中有一寶叫藏劍天訣,我想你忘了你那去到引龍仙府的弟子帶回來的皇極石鐵被一擊擊得神魂俱滅的事情,我想你沒有看清楚這個拓本封麵有藏劍兩個大字。”
“怒浩長老,別激動,”怒眉真人笑笑,他並不在意這位經閣堂長老的質問,“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說這是份粗淺的仙訣也沒有說錯,因為,它決不可能是藏劍天訣。”怒眉頓了一下,“各位長老想過沒有,引龍三寶,那是何等的寶物,得之者隻有珍藏,豈有公開之理!這且不說,從這個門派亂傳仙訣就可以看出其持派理念邪惡至極,我道門千萬年來,就怕道統所傳非人,釀成別界大禍。我所以要巢除這個新立的仙派,便是不想讓更高一級的仙訣流入塵世間,這些仙訣倘為魔門所得,或所傳非人,人世間將血雨腥風,修仙界大禍就不遠了。”
“掌教之言有理,”長老席中,怒閻長老站起,“如此邪惡門派,必須巢除以正仙道門風。”
天機堂長老怒木哭笑不得,他見經閣堂怒浩長老少有的動怒,就知道事情有點大條。不過,此時長老席上不時有長老站起投怒眉掌教真人的讚成票,他很無奈,“既然掌教和長老們已有決定,我還是建議,行動之前,多加探查。如能與道盟取得聯係,那是最好。由道盟出麵,我四真仙門不會惹下閑言,也不會招致大的怨恨。”
“我,不讚成,”經閣堂長老怒浩佛袖而去,藏劍基礎仙訣絕無邪惡成份,他隱隱覺得怒眉掌教真人行為出格,應是與皇極仙門近來頻繁的飛劍傳書有著莫大關係。那皇極仙門肯定又是許下了什麼重利,才讓怒眉掌教堅持“胡為”。
看出怒浩遠去的身影,怒眉真人默然。怒浩之言,他豈不知,但怒浩會這樣?亦出乎他的意料,心中略微不安。難道真有什麼不妥嗎?
他是一派之長,考慮問題的角度當然要從整個門派的角度。四真仙門在道盟的地位一直不高,自從他當上掌教後,就在努力設法抬高四真仙門在道盟中的地位,隻有他才知道,地位在道盟裏意味著什麼?
怒木長老的建議很好,但四真仙門如果真那樣做了,不會得到多大利益。思前想後,他決定折衷,棄後承前,多加探查,掌握對方的實力後,再決定動手與否。
神修峰,神修觀;元乾峰,元乾觀。
兩仙門接外事弟子的稟告,態度大至與崇陽仙門差不多,不過,絕沒有崇陽仙門君子,他們派出門中長老坐鎮化仙,跟著四真仙門走,四真不動,他們不動;四真如動,他們啃不動骨頭,就喝點湯;當然,如果四真仙門倒,他們也會打打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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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峽。紅葉靜如雲,紅葉動如針。
峽主紫東來這一日招來紫清白,“引龍三劫,開始緩動。我靜中生明,爻得一卦,近來北方必有一場大變。你傷勢已好,又將外出積累外功,不如去那裏走走。那藏劍天訣,你雖然失去,但此去必會失而複得。我有一句話與你,你此行,助那藏有藏劍二字者!”
“師傅,聽你的!”
“好,我將紅霞仙訣亦傳與你,但不得輕用。此功霸道,不傷敵人,必傷自己,用時謹慎。”
“是,師傅。”
“你近前來,”紫東來眉間紅星閃動,一道紅光磅礴而出。
紫青白不過才跨前二步,便感覺到入眼紅流散發如山壓力,真欲將他壓成碎屑。這樣的力量,真是可怖,他不由佩服起師傅來,紫氣仙訣疾運,抗衡臨身的壓力。
紫東來嘴角含笑,眉間紅星翻滾加速,細微的紅霞元氣透過紫氣仙訣運轉形成的護罩,化為億萬絲紅氣,進入紫青白體內,瞬間串流,瞬間異化,將紫清白由內到外衝滌,同時在紫青白耳際念響紅霞仙訣。頓飯功夫過去,紫青白紅霞仙訣終於圓融,體內的力量,已然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
“謝謝師傅,”紫青白清醒。
“唉,你還是另有因緣,走的路不會與我相同。”紫東來定眼細瞧紫青白。
“師傅不是說萬法歸一嗎?路雖然不同,但都會到達同一個地方呀!”紫清白笑笑。
“不然,路已不同,終點必不一樣,”紫東來目光深邃,“天仙不是盡頭,我如海天之間的一粒細砂,由蛹化蝶,從此翩翩天上飛;你似海中魚兒,從此悠悠水中遊。”
“師傅,不要緊了,你在天上飛,我在海中遊,我會躍出海麵看你的。”
“是嗎?”紫東來微笑不語。這回手上掐動一道靈訣,一道清光從天而降,將紫青白罩住,然後輕喝道,“還不快快行功。”
紫清白剛剛功行周天,清光便湧入他的體內、他的經脈,細細的,一身清凉,但漸漸地,他那外罩一層紅光的紫色元嬰開始受到清光擠壓,他竟生出難以言說的痛感。意識裏,紫色元嬰似受不住擠壓,而他運轉的紅霞仙訣慢慢將他體內的每一絲潛在力量激發而出,注入元嬰,與那天地清光相抗。
紫清白漸漸地隻覺得全身力量被迅速抽幹,全身精血被抽幹,全身血肉宛如空殼,一切都化為力量湧向元嬰。痛,痛,痛。但天地清光仍源源不斷注放擠壓元嬰。人已空殼,經脈已如一張紙,沉載不住紅霞仙訣的運行,開始發出震耳的脆響,開始撕裂,巨大而又細微的痛楚光臨。
與此同時,他的無比清明的神智狂震,紫色元嬰終於受不住擠壓爆開,他隻覺眼前一片血紅,血紅之後,一團紫紅光由內到外,撐開清光,瞬間彌漫覆蓋他的肉體。紫紅光盛放,照亮了他們所在的大殿,生生將清光攆出殿外。
眼見如此,紫東來的眼神轉為一絲悲哀,他怔怔地看著眼前宛如紫紅小太陽的紫青白半刻,良久,吐出長氣,“不能就是不能呀!路即不同,便不相融。”
半晌,紫清白跳起,“師傅,我的元嬰呢?怎麼不見了?”
“這就是你的路,碎嬰齊天,肉身成嬰,以後造化如何,就要看你的摸索了。”紫東來悠悠歎道。
“師傅,為什麼會這樣?”
“你,沒有天仙之命,我雖然有情,但僅隻及身悠關之物,比如你。但你卻不同,凡草花木,隻要是生靈,你便護之。你修天仙之路,眾多情業放不下,怎麼能有天仙位業。天仙之路,就是棄舍之路,到最後,連自己這身皮囊都要舍去。你舍得嗎?”紫東來一字一句,最後聲如炸雷。“師傅是出世人,你是入世人。師傅助你碎嬰,便了確一樁心事。你懂嗎?”
“師傅,”紫青白仿佛明白了什麼。
“不要叫得這麼傷感,”紫東來忽然笑道,“我至少還有幾十年滯留時間,你去萬電別界北方,穩定下來之後,可以常來看我。”
紫青白怔怔地看著全身呈清光化的師傅,近前叩了兩個頭,長身而起,化為一道紫光,衝開紅星峽紅雲護罩,長嘯而去。
“不錯,不錯,力量增加了兩成。”紫東來大笑,雙手一揮,紅雲彌合,盤膝坐下,迅速進入定中。紅星峽外,豔陽高照,紅雲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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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閣。不知即將風起雲湧的天心正靜靜地煉製氣性飛劍。
曆時三個月,他需要的材料溫養完畢。這一柄飛劍耗材數噸超態鐵、石金、龍晶、紫光石,此外,天心還特別飛入太空,找了一塊特大的隕石,將隕石化為一點精氣,然後,輔以超態鐵、石金、龍晶、紫光石之精,****以三昧真火煉之,混沌真元力、混沌仙力、混沌真靈之力育之,神意養之。
到了鑄形的日子,天心最終下定決心,不將劍藏入自己體內,他掐動心煉靈訣,緩緩轉動集中了數種材質之精的光華,將其鑄成劍形,並次第將自己渾身的混沌原力運出,劍在空中時大時小,最後凝固形成一把長三尺,寬三指的紫色闊劍。
這是飛劍嗎?天心有點哭笑不得,好像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