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烏木牌
“唉！”
拿起又放下手中的竹卷，步雲山呆呆地望著窗外一滴又一滴滴落而下的雨水，忍不住幽幽歎息了一聲。
“這老天，什麼時候才能放晴呢……”
那一刻，他滿腦子裏都是一株又一株草藥的影子——有千盞花，有獨龍草，千幻葉，有十二瘦葉根……
步雲山正自胡思亂想間，一聲柔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雲山，粥熬好了，能吃啦。你父親冒雨一大早到鎮上去辦事，至今還沒回來，想來是有事還得逗留，就不等他啦。且留一份給他，我們娘兒倆先吃吧。”
推門進入中堂，映入步雲山眼簾的，是一個約模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那婦麵容清秀，卻一臉病容，蒼白的臉上，還透出隱隱青色，身著粗布青色長裙，那時正在牆壁一角的一方簡陋的土灶內忙碌著。
灶台旁，置放一個舊破的小方木桌，桌子上放著一個瓷盆，一縷縷米粥的清香，正從裏麵朝外絲絲縷縷釋放出來。
在那個小小的空間裏，一切雖說簡陋，不過都收拾得井井有條。
“娘親，您快吃啊。”步雲山上前首先盛好一碗米粥，端到了中年婦女麵前。那一刻，中年婦女自正自為土灶添火，因為一連數日下雨，地下潮濕，以至柴草也有濕度，燃燒時並不順利，灶台上冒著一股股黑煙，嗆得中年婦女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雲山，你快吃啊，還跟娘客氣啊。要不快吃，粥都冷了。咱家圈裏的豬娃，現在都開始長膘了，娘還得煮豬食，乘長膘時催了催，到時候去鎮上，也能賣個好價錢……”中年婦人接過步雲山端過來的米粥，眸子裏漾著笑意，一臉的溫暖之色。
“娘親，這天呀，什麼時候才能放晴？我都迫不及待想上山挖草藥了……”
“真是的，雲山，你總是一時半會也閑不住，挖草藥的事，不急不急。”
“可是……家裏庫存的草藥已沒了，我擔心娘親的病……”
“嗬嗬，好孩子，我的病，又不是一年兩年了，這老毛病啊，還得慢慢調養，急不得。這些年，幸虧你懂事，每天早出晚歸的上山挖藥。特別是你爹爹半年前上山時，扭傷了腳部的筋骨，你這娃呀，也不至於受這麼多的苦……”
“娘親，您這又是說哪裏話！”步雲山笑道：“兒子這不都已經十四歲啦，是該為家裏出點微簿之力的時候了。您看您看，我手臂上，都已經開始長肌肉了呢……”
步雲山邊說著，邊擼出衣袖，露出了一兄瘦瘦的手臂來。
中年婦人心中一酸，茬過了話題：“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等過了這個雨季，你可不許再去挖草藥了，那時候，你爹的腳肯定也恢複了，你還得去學堂，知道了麼？”
“知道啦！”步雲山調皮的抻了抻舌頭：“娘親，其實這些日子雲山雖上山挖藥，功課半點兒也沒延誤，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娘知道你聰明還懂事，咱家的雲山啊，長大後，一定能出人頭地，考取功名回來……到時候啊，娘親天天守在你的身旁，熬米粥給你喝，把你喂得肥肥胖胖的……”
“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步雲山笑道：“娘親，你真是鄉下人的見識，要是我以後真的考取了功名，到時候有權又有了銀兩，哪還天天喝米粥？再說了，您說要把我喂得肥肥胖胖，倒讓我想起咱家圈養的豬崽了……”
聽到步雲山的那番話後，中年婦人也忍不住莞爾一笑，一時間心馳神往，想到兒子以後如果真的能求取到功名，那麼一家子再也不會受窮受累，臉上的皺眉慢慢的舒展起來，眸子裏也有了絲絲亮色。
就在那時，破舊的中堂木門“吱”地一聲開了，從木門外探進身的，是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身影……
“爹，您回來啦……”
“夫君，怎麼現在才回來呀……”
進門而來的男人，臉上浮現在淺淺的笑意，在他的身後，站立著一個陌生的男子。那男子約模三十歲上下，一身黑衣黑褲，還算英挺的臉上，散發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一看便知，此人一定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
“娘子，雲山，快過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呀，可是我多年前的至交好友，這些年來，一年從事藥草生意，他叫鐵飛……”
步雲山的父親一臉自豪的介紹著，一把拉過步雲山的手，笑吟吟的道：“這就是我說的兒子雲山，他今年剛滿十三歲……鐵飛，你快來摸摸他全身的根骨，我沒說大話吧，我步天的兒子，絕對比我十餘歲的時候強悍哩……”
那叫鐵飛的黑衣漢子也沒說話，走上前拉住了步雲山的手，左著右看，之後又在他身上一陣摸～捏，突然笑了：“是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步雲山的父親有些不安的看著鐵飛。
“步兄，你也不用著急，我看你兒子還真的不錯，隻是成與不成，也不是我能說了算，想那雲海派，乃是我楚國的一大修仙門派，收徒的標準，嚴厲之極，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中年婦人，也就是步雲山的母親突然聽到“雲海派”、“收徒”等等字眼，渾身忍不住顫了顫，眸子裏滿是驚異之色。
雖說隻是一婦道人家，隻是雲海派的赫赫威名，在整個楚國，那可是家喻戶曉，那一刻她心中波濤洶湧，咬著嘴唇，仿佛置身於夢中。一向溫文爾雅的她，再也忍不住喃喃出聲：“雲……雲海派……收徒？……”
“娘子，還不快來拜謝鐵兄啊！他可是咱家的貴人……”
步天激動著，連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一月前，鐵兄在從事草藥生意的途中，竟然遇見一個受傷的仙人，受到鐵兄的救治後，那仙人為了感恩，竟然給了烏木牌！這烏木牌，可是了不起的物什啊，憑著這道牌，便有一得到仙人摸頂的機緣。要是仙人看得中，但可以進入雲海派的外門……外門弟子！……”
中年婦人朝著鐵飛盈盈一拜，拂淚道：“大恩大德，奴家無以為報！”繼而轉頭對步雲山道：“雲山，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圈裏牽豬待宰，今日咱家貴客臨門，一定得好好款待貴客！”
那是一個實力為尊的年代，原本在中年婦人的眼中，自己的兒子如能在俗世中考取個功名，那便是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份了，可現如今，卻有能加入仙道門派的機緣，她心裏如何不激動？一邊是俗世的功名，一邊卻是能飛天入地長命百歲的仙道，從中的跨度，那是她從前連做夢也不敢奢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