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豐神如玉動廟堂(1 / 2)

豐神如玉動廟堂

夜無月,幾點疏星殘照。

人無眠,一瓣豆燈昏然。

想著明日就要進宮聽封,佐助不知自己現在是該放聲大笑還是該黯然神傷,沒的選擇,所以他現在隻得苦笑。是的,潽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隻天地間一青衫過客,怎敵得過黃袍加身位居廟堂之高的當朝君王。被發現是遲早的事,這他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準備如今成了現實,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無法正視,更何況他犯的是欺君之罪,明日殿上一行,吉凶難料。懷著這麼種複雜的心情,佐助一夜婉轉,難以入眠。同時不同地,星兒映照下的無眠之人又何止他一個?

次日清晨。

柳兒站在相府朱漆的大門旁,目送前來接公子進宮的轎子四平八穩的一步不耽擱地越行越遠,直到轉個彎不見,她揉揉發紅的眼眶,沒由來的一陣心悸,她甚至覺得她和公子再無相見。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甩甩頭,驅散剛才那奇怪的想法,公子隻是進宮聽個封,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

跟著一群丫鬟奴才回了府,朱紅的大門上鍍金的銅環相互碰撞,發出尖銳的響聲,然後便同諾大的相府一道重歸寂靜。門口路過一個闖南走北的小販,停下步子望了相府的大宅一眼,又搖搖頭疾步走開了。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在惋惜什麼嗎?嗬嗬--大宅正在以一種人們不易察覺的速度衰老,死亡。

轎子在一處龐大的建築物前穩穩的停下了,佐助掀簾而下,麵朝著瑩白的宮門,衣袂翻飛,似遺世獨立。生長在相府那個諾大的宅子裏的他,初次看見皇宮,仍不免怔住。不同於想象中紅磚碧瓦的沉悶,朱雀宮的屋頂沒有一片瓦,所謂的十裏宮牆也不可稱之為牆。四腳翹起的飛簷,晶透的殿身隱閃著熒熒的光亮,使得這座水晶宮殿遠遠看去更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鸞鳥,神聖而不嚴厲,安靜而不沉重。

佐助還沒看定,一個機靈的小太監早已迎了上來,“大人您總算來了,早朝已經開始了,奴才小路子給大人您引路。”佐助略一點頭,那小太監立馬引著他朝正殿--朱雀殿去了。

濃墨芬芳,紫電青霜,文人雅士名流,將軍豪傑貴胄,如此諸多,若單一覓得或還容易,但眾多雲集,則非朱雀殿莫屬。

佐助聽著太監尖著嗓子喊“宣新科狀元佐助覲見”,一擺衣袖,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看似隨意實則莊重地邁過殿檻。佐助徑直走到大殿中央,在離王座幾步處站定,清甩衣袖,跪下行禮,朗聲道:“微臣佐助叩尖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還沒冊封,狀元你怎麼都自稱起微臣來啦?罷了,平身吧。”

隻懶散的兩句,佐助縱使準備了一肚子等會為自己辯解的話,這會兒也全拋至腦後。“這就是帝王權術之道?好生厲害!”他不由在心中暗歎,同時為自己接下來將麵臨的考驗感到形勢悲觀。

盡管心裏七上八下,佐助麵色仍舊不變,隻一聲“謝陛下”便起身立定,在眼神差了點兒的人看來,他依舊從容鎮定。

“聽愛卿方才的口誤,想必早有入朝為官之心,可朕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卿既有報效國家之心,為何在朕親題了狀元之後又遁世起來?”

沒想到這麼容易被抓住把柄並以此作文章,那麼先前想好的應答便行之不通,好在佐助這狀元也不是白當的,當即思路一轉,略一沉吟,隨即答道:“草民自知見識淺薄,蒙陛下錯愛得中狀元,況以草民未及弱冠之年,實難當重任。草民還肯請陛下放草民於江湖遠。”一番話經思量說出,加之語氣不卑不亢,似有些說服人心之用。

“哦?聽卿之言,莫非朕無目也?如若不是,卿更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卿以十有六之年華高中狀元,足以證明卿之智慧與才幹當能當此重任。”

年輕的帝王一軍將回來,不僅駁回佐助的請求,更向佐助明示了他身為帝王的決心。佐助低下頭,咬了咬嘴唇,待再抬起頭時,目光一片清明,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隻見他一拂袖,竟在殿中緩緩踱起步子,半晌,直麵座中之人,他開口說道:“草民以四歲之齡方始讀書,寒窗十二載功名得中,本應以平素所學效忠陛下,報效國家,造福人民。然草民之始學念另有他圖。當知百業以讀書最高,何解?所謂高者,乃指讀書人品行之高潔,誌趣之高雅,文技之高超,心誌之高遠!此四高者,乃大學問家之所藏,而草民之所以讀書,不為其他,便是為有朝一日成為一高潔高雅高超高遠之學問家。草民素胸懷無鴻鵠之大誌,惟此四高,畢生所仰,還望陛下成全。”說完竟“撲通”跪了下來,俯首於地,其誌之堅可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