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連著一個星期,張崖都在下班後,用保溫壺拎著一壺湯來警隊找江飛虎。
次次都撲了空。
他心裏隱覺得江飛虎是刻意在回避他,可是又極不願意承認。仿佛一承認,倆人的關係就真的走到了盡頭,而不承認,就如同初冬塘裏挖上來的老蓮藕,切斷了,還有絲絲的銀線牽牽連連,不算斷得幹幹淨淨。
說來,倆人好上這一年多,不說琴瑟和鳴、蜜裏調油那麼誇張,但感情好得那是沒話說。
江飛虎對他,不說有求必應吧,但凡是他能做到的,從不含糊。
從早起買早點,休假做家務,生日、情人節送花,到每月工資上繳,沒有一點做得叫人說出半分不是來。
可這樣的感情,怎麼在吵了一架之後,說分就分了呢?
那天張崖下班回到家,江飛虎正窩在沙發上看片兒,《大偵探福爾摩斯》,就說了句:“這種沒營養的爛片兒看的有什麼勁兒?有這功夫進屋躺會兒多好?”
又加上江飛虎坐的那沙發是個皮的,還是個黑的,張崖嫌不好看,在上麵鋪了一塊布,這會兒這塊布被江飛虎壓在身子下麵,揉得像塊抹布一樣了。
“起來起來,叫你別這麼坐。沙發罩都被你壓成什麼樣兒了。死沉死沉的,跟豬一樣。”
本來他的意思呢,是江飛虎這幾天特辛苦,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休息,別把身體累垮了。為了抓捕一夥毒販,已經和同事們日夜蹲守好幾天了,這一回來,就睡會兒唄。再加上這大伏天的,躺皮沙發上多容易上火啊。
張崖這人就這臭毛病,越是對著親近的人,越是說話夾槍帶棒的,專往人心窩子上捅。
江飛虎又是個聽不得刻薄話的人,這算揭到了他的逆鱗,一下子就爆發了。倆人大吵起來。
張崖吵起架來就愛往絕路上整,怎麼不給對方和自己留退路怎麼來,吵急了,張口就說:“不如分手算了。”
以往他這麼說,江飛虎就撂下一句話:“等你冷靜了再說。”可這次,他接得倒順:“分就分,如你所願。”
他這麼一說,張崖倒有些慌了,但那股氣性兒還沒有過去,心裏還橫著呢,所以話到了嘴邊就成了:“今天要是不分,你就不是純爺們兒。”
江飛虎當然是純爺們兒,所以當下就收拾東西離開了他們一起租住了一年多的小家。
剩下張崖一人在屋裏悶了一口氣,吞又吞不進,吐又吐不出,卡得胸口疼。
江飛虎走了,張崖也沒了心思做晚飯,後來到晚上實在是餓了,胡亂煮了包方便麵吃了。到十二點了,還睜著眼睡不著,江飛虎這一走,好像把張崖的殼兒也帶走了,讓他BIAJI一下摔倒地上,碎片散了一滿屋。電扇嗡嗡吹著,吹過來的都是熱浪,絲毫不解暑氣,關了電扇吧,屋裏更是悶得蒸籠一樣。隻得去衝了個涼水澡,這下再吹風總算有了些許涼意,迷迷糊糊總算是睡著了。卻是連夢裏都在反省。
是,嘴巴是太臭了,像尖刀子一樣,捅誰不難受啊。雖說這毛病是從他媽那兒繼承下來的,但看他媽這輩子過的,別說親戚朋友,連老公兒子都不願意搭理她了,難道這就是他以後想要的生活嗎?不行,一定得去跟江飛虎道歉。說道就道。這不,江飛虎又回來了,正坐陽台上喝湯呢。排骨海帶湯,熬了一下午,湯頭那個鮮……
正美著,輾轉就醒了,原來是夢一場。
不過,夢也是個好兆頭。張崖一起床就去菜市場買了排骨和海帶回來燉上,等下班回來,一鍋湯已經肉酥骨爛,湯色濃香。趕忙拿保溫壺盛了送過去,誰知卻沒找到人。一連送了一個星期的湯,一次也沒送出去過。
這一個星期,江飛虎也沒跟他聯係過,發短信過去,從不回。打電話,次次都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最後,拎著保溫壺失望地要走時,被大李叫住了。
大李是江飛虎的好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