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夜。
我站在崖邊,腳下是萬張深淵,一邁步,就可以結束這一切嗎?我抬頭,四周黑沉沉的夜色,吞噬撕咬我,耳邊仿佛傳來那個人痛徹心扉的質問,“你到底有沒有心?”
有沒有心?想著,念著,我站在崖邊,搖曳在夜風中,憶起他憤怒的眼,仿若熊熊烈火一般燃燒在麵前,身後似乎被狠狠推了一把,本能的,我反而抗拒的退後一步。
“跟我走!跟我走!”急切到瘋狂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我苦笑,夜風如刀,割斷我冰涼的笑意。我何嚐不願就此隨你回去,何嚐不願從此雲淡風清地回家?
如果。。。我還有家。隻是如今,源,我如何邁得開腳步跟從你這個離棄過我的人?
我寧願在陌生的國度裏,遙遙恨你,遙遙祝你。你又何苦找來,在我幾乎以為自己忘記的時候,你出現在我麵前,理直氣壯的,仿佛一切未曾發生過,我隻是那個孩提時代跟你鬧鬧別扭,跳上火車逃到遠方的少女而已。你要帶我回去?你早不是我可以為之放棄一切的那個人了。
風繼續吹著,我站在這裏,不由得嘲笑起來,你還能來嗎?如果你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我發誓,不問一句,就跟你走。。。隨你帶我海角天涯。何必,發這樣的誓言,是絕望嗎,還是因為知道你不會來,而我,還是將困守在這個時代,一年已經過去了,再一年,下一年,一生一世嗎?
不會了,到此為止,我要把這個噩夢在這裏結束。
死,是個很可怕的詞,28歲時,還覺得這是個太遙遠的概念,可是如今我寄存在這個十四歲的身體裏,反而覺得“死”是個觸手可及的“溫暖懷抱”。。。。曾經無限鄙薄輕生棄世之人,如今自己卻要成為“懦弱”的門徒了。
對不起,生養之恩大於天的父母,女兒既然今生不能膝下盡孝,隻好選擇另一條路以求解脫。。。我邁開了腳步,風在耳邊輕吟,夜色沒有那麼可怕了,我覺得雙腳已經騰空,忘記過去,忘記未來,忘記他。。。準備迎接墮入深淵的一瞬,僅一瞬,我愛的他久已死亡,所謂了無牽掛。。。。。。
猛然的。。。。沒有任何預兆,我的身體被人從後麵狠狠拉了回來。
回頭,恍惚間看到一張陌生而年輕的臉,張大了雙眼,驚恐萬分的看著我,我居然笑了。。。。奇怪,要死的人是我,你睜大眼睛驚什麼?我以為我隻是這麼想,其實我說了出來,那張年輕的臉滿是驚異,仿佛看到天外來物一般的表情(對了,我就是天外來物)。接著他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化誇張,我卻什麼也聽不見了,隻覺得連日來從“他”的出現給我的震驚與折磨,加上來到這裏近一年的絕望,還有我做過的那件“瘋狂”的事。。。壓得我隻想長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