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消化道內的漿液裏有半消化的顆粒狀物質,約恩·梅爾博士認為是菠蘿。這一點在後來的調查中至關重要。據藍賽夫婦和懷特夫婦回憶,聖誕晚餐的最後一道菜是螃蟹。而在喬貝娜的消化係統中,菠蘿顯然是在螃蟹之後吃的,但是藍賽夫妻都不記得喬貝娜在離開懷特家後還吃了別的東西。據他們講,小姑娘在車上就睡著了,回家後抱到床上脫衣服都沒醒。辦案人員在藍賽家的廚房裏看到一大碗切好的菠蘿片,據查,碗上隻有帕茜和勃克的指紋,沒有喬貝娜的。由此,警方再次認定是藍賽夫人撒了謊。而帕茜和喬恩盡管對這一發現深表困惑,卻提不出任何解釋。後來,有持與警方相反觀點的司法界人士在重新分析案情時指出,倘若藍賽夫婦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反倒會事先就準備好了如何答對。再說,他們為什麼要撒這個謊呢?
當被發現時,屍體業已僵硬,且有開始腐爛的氣味。約恩·梅爾博士認為很難判定死亡的具體時間,粗略的推斷當為晚上10點半至第二天淩晨5點半。
當時在屍檢實驗室裏除了法醫,還有警方的辦案人員和地區檢察長辦公室派來的工作人員。據這些人後來的回憶,驗屍過程中最出人意料的發現,是當喬貝娜的頭皮被揭開後,暴露出底下的又一處致命傷——頭部右側麵積約為7英寸乘4英寸、若女人手掌般大小的一大片瘀血。顱骨骨裂的麵積更大,長達8英寸半。腦膜層下出血的麵積幾乎覆蓋了整個右半球,灰色的腦組織因重擊而凹陷變形。
這兩處致命之傷孰先孰後?時至今日仍難有定論,或者說各執一詞。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兩起事件中的任何一起都足以使小姑娘斃命。官方正式發布的死亡原因是:絞扼窒息,兼腦部重創。據約恩·梅爾博士的看法,因頭部受傷而引起的出血量比正常狀況下少。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窒息,而單是頭上受到重擊,腦部瘀積的血將會更多。梅爾博士因此而認定,小姑娘先被絞勒而窒息,當頭部遭受打擊時,她的心髒剛剛停止跳動,或者跳動得非常微弱。
這一爭議的微妙之處在於,按照波德警署“內部凶手”的說法,如果帕茜或喬恩·藍賽於盛怒之下誤殺了喬貝娜,可能的情形隻會是,用重物或利器砸傷頭部,或者小姑娘失去平衡摔倒時,頭部碰到某些尖硬的所在,如家具或窗台的凸角等。然後在製造假現場的過程中,用尼龍電纜線纏在她的脖子上。這顯然與驗屍結果,或法醫約恩·梅爾博士的觀點不符。
那麼反過來,假定小姑娘被絞勒而窒息在先呢?很難想象天底下有哪位父母會用絞刑的方式處死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犯罪現場的首次搜查持續進行了九天。
在地下室發現屍體的酒窖門外,那盒“韓國製造”畫具周圍的水泥地板上撒落著一些源自畫筆筆杆的碎木屑。顯而易見,畫筆是在這裏被折斷的。由此也可以肯定地說,這兒是凶殺的第一現場,而非二樓喬貝娜的臥室。警方沒有在藍賽家中找到白色尼龍電纜線和黑膠布。
地下室模型火車房間裏那扇被砸破的窗戶低於室外的地麵。室內窗戶底下的牆上有一個黑色的鞋尖印,仿佛有人朝牆上踢了一腳,或是蹬著牆爬上或爬下。窗外的窗戶井頂上有一個可移動的鐵柵欄蓋子。警方的搜查記錄上說,沒發現有人從該窗戶出入的痕跡,因為窗台上薄薄的灰塵和窗戶與鐵柵欄之間的蜘蛛網仍原封未動。但後來波德地區檢察長辦公室聘請的著名偵探盧·史密特卻認為這並非事實。辦案人員根據他們的搜查結果斷言,本案中沒有外人強行進入的證據。然而,他們當時不曾公開的是,就在警方12月26日的報告上寫著,藍賽家一樓有一道門和幾扇窗戶沒有從裏麵鎖上。如果這是事實,則作案人完全沒有強行進入的必要。
在廚房一隻當作筆筒的瓷杯子裏,辦案人員找到了用於書寫贖金索取信的黑色墨水筆。
在二樓小姑娘臥室的衛生間裏,發現了被揉成一團的紅色高領衫。據帕茜·藍賽說,小姑娘在聖誕節晚上就是穿著這件衣服睡覺的。沒有人知道誰替她換了衣服,也沒有人知道這件紅色高領衫怎麼會到了它被發現的地方。
喬貝娜臥室的對麵,螺旋樓梯的旁邊是一排壁櫥。其中一個壁櫥的門敞開著,一包已啟封的“尿不濕”半懸在架子上,很像是有人從裏麵取了尿布後還沒來得及放好。
三樓藍賽夫婦主臥室裏的梳妝台上,擱著埃克賽斯公司將喬恩·藍賽本年度的獎金以電子轉賬方式打入其銀行賬戶的存根。118,117.50美元的數額赫然其上。
停在車庫的一輛麵包車的後廂裏裝滿了藍賽一家行將赴密執安和佛羅裏達度假的行李,以及準備送給親友們的聖誕禮物。
據說辦案人員還在喬恩·藍賽的書桌上看到一張喬貝娜給父親的賀卡,上麵寫道:“送給您的最好禮物就是我自己。”警方當即便把這作為了喬恩對女兒性騷擾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