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3)

二奸賊一見到秦檜以親筆畫押深夜來召,做賊情虛,以為發生了變故,急得心裏頭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忙命犯人還押,退堂候審。跟著狗顛屁股也似,急匆匆往秦檜家中趕去。

停刑以後,嶽飛隻管滿身血流,依舊大罵奸賊,挺立在地。這一種臨難不屈的凜然氣節,滿堂軍校衙役,不論平日為人善惡,沒有一個不在暗中讚佩的。

徐浩見行刑的二三十個惡奴先自溜走,便對眾道:“他這樣重的傷,萬受不得風寒了。快取擔架和幾床棉被來抬了走吧。要是有個一差二錯的,誰擔得起呢?”

眾惡奴同聲應“是”,忙命人取來擔架被褥。徐浩又說:“單把人臥倒還不行,我擔一點責任吧。”隨喚了四名老衙役一同下手,將嶽飛輕輕扶倒,請其側臥勿動,再把被輕輕蓋好。

嶽飛看出這個精明強幹的班頭有心照顧,想說無妨。忽見徐浩眼皮微眨,忙又忍住,任其抬走。滿堂軍校衙役,除護送嶽飛的三四十名軍校外,餘都散去,都是低著個頭,連二奸賊的爪牙惡奴也沒一個開口的。

嶽飛先雖受到那樣毒刑,因在萬分憤怒之下,體力又極強健,當時並沒感覺厲害。及至上了擔架,走不多遠,忽然覺出傷處奇痛,宛如周身都被撕裂神氣。休說翻身轉折,有時上下台階,微一顛動,便疼得冷汗直流。這邊仗著徐浩一直在旁照看,抬的人又極小心,連快步都不肯走動一下,直和捧著滿盆清水一樣,把人抬送到監中才行放下,否則苦痛更大。

徐浩又向為首校尉道:“這時要把他放在‘匣床’上去,休想活命。口供還沒有,怎麼辦呢?”

那為首校尉見嶽飛麵如金紙,周身血汗交流,心想,徐浩是老公事,此言有理。忙答:“先讓他臥在擔架上,我去向二位大人求恩再定便了。”

嶽飛聞言大怒,挺身大罵道:“哪個要你這個奴才去向奸賊求……”底下一個字沒喊出口,盛怒之下,傷處迸裂,血流不止,人也痛暈過去。

那校尉正在發慌,倪完忽由外走進,見嶽飛在架上業已痛暈過去,故意罵道:“這真叫自作自受!好好的公侯將相不當,偏不聽秦丞相的話,要去造反。”隨伸手向嶽飛鼻孔試了試,摸了摸脈,轉向眾校尉道:“天已快亮,諸位累了一夜,也該睡了。把嶽飛交給我,有什麼事,我倪完承當就是。”眾校尉哪知倪完用意,囑咐了幾句,便即退出。

倪完剛把這班惡奴送走,立命禁卒緊閉監門,口中連喝:“此是欽命要犯,誰也不許進來。”

禁卒會意,便分人把門守住。內一禁卒悄說:“還不把嶽爺爺救醒,時候久了,怕不行呢。”

倪完悄答:“此時把人救醒,那痛苦誰受得了?你看他這一身傷。”說罷,忙從身上取出一包藥粉,先給嶽飛全身灑上,再用棉花蘸了溫水,輕輕拭淨血汙。此是倪完連夜回家取來的特製傷藥,止血定痛,其效如神。隔了一會,嶽飛一聲怒吼,便自醒轉。倪完早就防到,忙把他按住,附耳說道:“相公此時剛上好藥,千萬動不得!”旁立禁卒,忙將事先備好的一大碗薑酒送上,幫助倪完把嶽飛的頭輕輕扶起,喂了下去。嶽飛覺得身上傷痛減了許多,忽想起嶽雲不知是何光景?剛問了一句:“小兒如何?”倪完明知嶽雲在另一處受審,已與張憲同一命運,仍以為嶽飛始終未被屈打成招,隻要保得命在,終有除奸複仇之日,恐其傷元氣,忙道:“少將軍今晚不曾過堂,隻換了一個地方。相公此時保重要緊,不可多言,以免傷氣。”

嶽飛慨然長歎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千秋自有公論,吉凶禍福何足計呢?”說罷,便不再開口。

這時眾惡奴早已走盡,全監中的牢頭禁卒奔走相告,紛紛趕來慰問,都被關在門外。有的隔門和禁卒說好話:“隻要看上嶽爺爺一麵,當時就走,決不給你們惹事。”有的說:“方才那些豬狗已去挺屍。外麵風狂雪大,天還不曾亮透;除非那萬惡的奸賊有話,你去請他們都請不來。我們都是自己人,休看平日也曾欺壓過囚犯,不能絲毫沒有人心。如果有人照應了嶽爺爺,誰敢去向奸賊告發,我們先要他的狗命!你們還不放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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