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樓渡(2 / 2)

天線峽,細雨蒙蒙。那十二三歲的孩子手持長劍,滿目血色,遍體鱗傷,而他的身邊隻有橫七豎八數不清的屍體。遊離在六界之外的生命,是沒有任何保障的,他們的生死,都沒有人會過問。有個東西,已經盯著他很長時間了。他不動,它也不動。一道驚雷,終是驚動了這隻餓了很久的喋血金隼——它是這裏的領主。這裏的一切都會是它的食物。自己沒有辦法對付的敵人,就隻有引來更強的敵人,這是他六年來的生存法則。他也無數次不得不麵對那些更強大的敵人,隻是這次,他沒有力氣了。喋血金隼振翅衝破層層烏雲,然後急速俯衝,他抬起頭,他要記住這個將要殺死他的東西!就在他感覺到死亡氣息的那瞬間,猛地大睜瞳孔,伴隨著一聲怒吼高舉雙劍。這是他慣用的把式,也隻有這一招,對付那些驕傲的敵人,就會有最致命的一擊。他明白,有時候勝負並不代表著強弱,隻是,誰更渴求那一場勝利。

那把劍刺到金隼的胸前,卻猛然被它的雙爪抓住,根本沒有絲毫掙紮,便斷成了四五段。而他更是被那隻發怒的金隼的雙爪撞出山峽,直直地落了下去。他卻笑了,十三歲的孩子麵對死亡竟是解脫的笑容,這讓白宇心如刀絞。白刃閃過,那隻金隼一分為二,一半落在峽上,一半落入深穀。他都來不及看是誰救了他,直直地跑向那半隻金隼。白宇正值納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卻隻見他抓起那半隻金隼,就開始用手撕著吃了起來。白宇仿佛是看到怪物一般,一道掌風,將那半隻金隼也擊落到深穀中去。而那孩子更是瘋了一般也要跳下去,白宇瞬時一手將他抓住。他竟回頭便咬住了白宇的手臂。直到血透衣袖,白宇冷冷地說:“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這時,那孩子似乎才反應過來,鬆開了鮮紅的嘴,末了還舔了舔嘴唇。

“你就吃這些東西?”白宇輕輕地問。“有時候,也吃他們。”他指了指那些屍體,眼神裏全是淡漠。白宇從中看到了十三年的漂泊流浪,看到了心瑤如何躲開白琰,如何帶著一個孩子遊離在六界之外,生死之間。六年前,心瑤在自己的孩子麵前結束自己的生命,讓他去找白琰。七歲的孩子,開始了自己最艱難的命運。在人界沒有財物,偷雞摸狗;在仙界沒有門派,任人欺負;在妖界沒有實力,東逃西竄;在佛界沒有信仰,掃地出門;在魔界擁有血腥,最終學會了殺戮。“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白宇伸出手,盯著他髒兮兮的臉。“憑什麼?”他很難去相信一個人,就算是救命恩人。“憑我以後不會讓你餓著,如何?”“好!”他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了白宇的大手上,被他牽著向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你娘怎麼沒給你取名字?”

“她說不能取。”

“為什麼?”

“她沒說。”

“那你娘教過你什麼了?”

“認字。”

…………

借風而翔。他從來沒有在這麼高的地方看過眾生,就像終於離開了永劫之地一樣,他要去的是不是就是幸福的地方。他祈禱著,他想要去人仙口中的樂土,千萬不要是佛界的樂土。想著,他把白宇的手攥得緊緊的。白宇隻道是他在害怕,安慰道:“不會掉下去的。”回頭正好對視上他的目光,深思熟慮。白宇詫異,便問:“在想什麼呢?”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八重天。白宇坐在案前,提筆行雲流水,雲錦上寫下氣勢不凡的兩個字——飛樓。剛剛寫完,白宇卻見一少年從屏風後走出來,白衣勝雪,神采奕奕,眉宇間英氣不凡,雙目炯炯有神,竟看的白宇險些失神,心下卻是暗暗稱喜。

“你的名字。如何?”白宇將雲錦遞與他。“飛,樓。姓白嗎?”他淡淡的語氣隱藏著一點趾高氣昂,卻讓白宇不由咋舌,好聰明的孩子!正在白宇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的時候,他卻又自言自語道:“白飛樓,太高了,姓‘落’吧——落飛樓。如何?”白宇繼續怔了一會,卻看見那孩子在自己麵前跪下,高呼:“落飛樓拜見天帝!”白宇心裏千般滋味,十三歲的年紀,究竟看遍了多少世事,才能有這樣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