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周年校慶是一個難得團聚的日子,所以我收到邀請就決定回來了。”她看了我一眼,接著說:“咱們班裏的同學都回來了嗎?”

“都回來了,一個也沒落。”我說。

“黃色波兒也來了嗎?他出獄了?”

“嗯。”我應了一聲,便向小書亭走去。劉青青仍緊跟在我身後,說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清,直到我站在“火樹”“銀花”前,我才清醒。

“穆焱,你有話對我說,是嗎?”看到我駐足不前,劉青青問。“你要是想指責我,那就說吧,我聽著。都是我對不起你。”她停頓了一下,看到我沒有想要譴責她的意思,便接著說:“其實很早我就知道,你喜歡銀杉。但是你不知道,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後來也就深深地愛上了你。那種愛已經到了發瘋的地步,到了不惜一切代價,到了犧牲一切的地步。這是我一生中從未做到的事情。每當我看到你與銀杉在一起,我的心就好像在滴血,就好像有萬把鋼刀紮在胸口。為了阻止你們之間情感的繼續發展,隻要有機會,我就在銀杉麵前講一些我們如何相互喜歡的話。漸漸地,銀杉相信了我所說的那一切。當然,就門當戶對這一條也足夠令她感到自卑的了。我發現她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你。當時我對於自己的做法,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在我看來,就外在的條件而言,隻有我與你最般配。但在那次遇見你和梁敏後,我才知道,得到你有多難。因為她絕不像銀杉那麼好應付。但這也並沒有難倒我。在她出院以後,我去她家看過她,並與她談了許久。雖然她各方麵條件都很好,但我還是找到了她的致使弱點。我把她的身體作為砝碼,與我做了比較。我想,如果她是真心想讓你幸福,就應該讓你有一個健康的伴侶陪你一生。而這一點她這樣一位心髒病患者是最大的欠缺。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她打電話給我,決定打消追求你的念頭。從這一點看,她的確是真心地喜歡你。不過我知道,你對她並沒有什麼想法,你內心中一直給銀杉留有一席之地。直到我們結婚以後,我發現你並沒有把她忘記,你一直珍藏著她的手帕和那枝玫瑰花。你在不經意間,總會流露出對她的牽掛與思念。我知道,你所喜歡的是銀杉內在的那些美,那又恰恰是我致命的缺陷。我知道我太自私,太貪圖享受,做事情不能像她那樣執著。這也包括情感的問題。可現代人就是這麼現實。穆焱,離婚之後到現在,你還孤身一人,還不去尋找自己的另一半,為什麼?恐怕你自己還不明白,你是在等待再遇見像銀杉那樣的女子,歸根結底是在等待銀杉的再次出現。穆焱,別等了,這次校慶就是最好的機會。”說著,她從包裏拿出一條方巾,將它展現在我麵前。“銀杉這次也一定會來的,這是我特意帶回來的,希望你能把它送給她,開始你們新的生活。”

我看到一朵盛開的玫瑰,在那方白色的絲綢中央綻放。那鮮豔的色彩渲染著浪漫與甜蜜,那舒展的花瓣傾訴著美麗和幸福的真諦。我久久地凝視著,就像看到了銀杉那熟悉的麵孔。

“穆焱,你在這兒。”王成寶和同學們來到我身後。“昨天發生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剛才去醫院找你,你不在。”

我收起方巾,慢慢轉過身去。我首先看到那位飛行員,手捧一束紅玫瑰,站在劉小剛的身邊。

他還是那樣的英俊瀟灑,雙目炯炯有神,儼然一位毫無殘疾的健康人。隻是在他凝重的神情中,絲毫未流露出因重見光明而發自內心的喜悅。

“穆焱,我的眼睛複明了。我今天剛出院,就與劉小剛聯係,和他們一起趕過來看銀杉。”他語氣沉重,想必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事。

“劉青青,你來了。”劉小剛輕聲與她打了招呼。

“咱們全班同學都到齊了?”我說。

劉青青看了同學們一眼。“怎麼銀杉還沒來?”

我的心一陣刺痛。黃小波向她使了個眼色,但她並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走,我們一起去看銀杉。”說完,我帶頭向實驗大樓走去。

“穆焱,你們班的節目排好了嗎?十點鍾就要開始了。”遠處的係主任朝這邊喊著,我卻像什麼也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