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將書房的門劃上，將口袋裏的東西倒出來。一張張地粘合，我想知道相片上是什麼。會不會是李書潔和某人的交歡照？還是別的？我漫無邊際地想著，一條條地粘著。天快亮的時候，終於粘好了。竟然是……孟芸。
我心愛的孟芸，難道他們現在還不放過你嗎？
她骨瘦如柴地躺在一張床上，枯黃的長發，塌陷的兩頰，無神的雙眼。我扔下照片，強忍著眼中滾燙的感覺。我有多久沒見她了？長歎了一口氣，我將照片收好。
我的心已經飛回去了，隻有肉體麻木地留在這個書房裏。
孟芸，那麼美好的一個女人，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一想到她要永遠地離開我，我就再也待不下了。
我走到陽台抽煙，抽完一根又一根，抽完一包又一包。遠方是夜色中的鬆江。我和她在這座城市相聚，相戀，相愛，相守。她現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還為自己的錢財而斤斤計較，還算計著如何對付那些背叛我的人。我不是說過，要和她同生共死嗎？我不是說過，我願意將所有的錢財都給她嗎？
天已大亮，路燈一盞接一盞地滅了，四周傳來了晨曦特有的清新的味道。遠方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清潔工出來工作。他們穿著橘色的工作服，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最底層。他們的背影，那麼像三哥，為了所愛的家人，即使生活再難也堅持下去。那麼像曾經的我，為了弟弟，願意去死。可我現在像什麼人？我和那些曾經鄙夷過的人有什麼區別？三哥拉過我的手，說：孟芸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他還說：劉義，你是個好人……他，為了我和孟芸的幸福，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
而我竟然在這種時刻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去看她？我真是個混蛋。可是那麼多的錢呀，我放不下。
夜色如水，冰冷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是個好人嗎？
我是個好人嗎？
不知什麼時候，李書潔也來到了陽台。她拿過我的煙，也抽了一根，吐出一個標準的煙圈，手裏拿著我剛剛粘好的相片，說：“劉義，你心裏還是有她。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我委屈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取代她。我知道你喜歡清純的女人，我就裝清純。你說得對，那個不是本來的我。你愛的永遠都是我的肉體。你愛的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李書潔。哈哈，我也曾經純潔過，可惜我們相遇太遲了。可如果你遇到純潔的我時，我們還會相愛嗎？我一無所有，而你也一無所有。我上學的費用都得管那個畜生要。而你呢？你那時在做什麼？如果我們相遇了，結局也不會比現在好。在這個城市，強者哪一個不是冷酷無情？你去找她吧，我不怪你。”
陽台的風冷徹骨髓。我抱緊她回到臥室，把她包在被窩裏，才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說：“你想得太多了，念舊不見得是壞事。怎麼說那也是跟我同床共枕過的女人。我一一”
我痛得說不出話來。李書潔狠狠地咬在我的肩膀上，我任由她發泄著。片刻後她鬆開了口：“我一聽到你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我就要瘋了。可惡，你結婚的時候還打電話告訴我，你知道我那一晚是怎麼度過的嗎？你從來就不考慮我的感受。我那一晚過得……算了，不說了。孟芸生活得很不好。我隻是叫人給她點錢。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你不會怪我吧。，
我抱著她，傷口漸漸不痛了，而心卻越來越痛，像是被活生生撕成兩半。我趴在李書潔的耳邊輕語道：“我不回去了，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你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