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江南春雨杏花,如此美景,就算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舍不得離開。’駱扉勒住馬,挑眉回身,似笑非笑對著謝績說道。斜風細雨裏他一身暗色軟甲,銀鞍白馬之中竟然將他生來的那份風流勁兒化去了大半,一晃眼間竟然也是個大好正直的青年。
駱扉的話三分認真七分調笑,卻在那一瞬之間牽動了謝績心中那些早被刻意隱藏了的傷感。江南即是家鄉那自然是十分之好的,隻是再好的東西也未必能夠長長久久。‘洛陽侯要是長久住在江南煙雨之地,怕是要大大的名不符實了。’
駱扉聞言隻一笑,五分輕佻五分自嘲,‘不過是他心血來潮想出來的名字罷了,別人挑剩下的東西給我受著。’說話間扯過韁繩將那馬硬生生的朝著謝績帶近了幾分,探身過來,冷不防湊在謝績的耳邊笑著道,‘江南有謝叔瀾,那可是比春雨杏花還要讓人流連忘返。’
謝績麵無表情一掌將他的臉推出去一臂遠的距離,駱扉並不惱怒,卻一邊促狹的看著他一邊大笑起來,於是那份娘胎裏就帶出來的風流相再是駿馬鎧甲都遮掩不住,眉梢眼角裏皆是風情。謝績最恨的便是他這份皮粗肉厚的樣子,於是便緩緩道,‘春雨杏花再好也請侯爺多看幾眼罷了,再不看怕是以後就看不著了。’
駱扉卻並沒有被他的言語打擊道,相反是變本加厲的言語上輕佻起來,‘隻要叔瀾你跟著我,那便走到哪裏都是江南笙歌。’說完揚手一鞭,還不等謝績想出什麼來反擊,一人一馬已跑遠了。
謝績追上駱扉的時候他的馬正在一片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竹林前打著圈圈,神色早就沒有剛才的輕浮。謝績可算是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卻似乎從來也沒有弄懂過駱扉這個人,他可以在上一刻調笑輕薄,卻在下一刻陰鬱寡言,轉瞬之間他的心念仿佛已經轉過旁人無法跟上的路程了。
此刻駱扉一手看似鬆垮的拽著韁繩,任由那馬在那竹林前打著轉轉,卻實則手上用勁控製著胯下戰馬不得走進那竹林一步。他神色難看,一晃眼間謝績都仿佛以為自己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惡毒二字,與那張俊俏風流的臉蛋格格不入的刺眼。駱扉一言不發,那馬打著響鼻不停地繞著圈子,隻要主人手上稍稍放鬆它便要一頭紮進那林子裏去。
‘這兒本來並沒有什麼礙眼的竹林。’駱扉執著馬鞭的手揚起指了指那竹林。
謝績並不記得這裏從前有沒有竹林,隻是這竹子長的那麼好怕也不是短短幾年的事情,不過是與不是本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哼,’駱扉冷笑了一聲,半晌他轉向謝績,突然又笑了起來,‘叔瀾,’他又挑眉,剛才那種陰沉詭異仿佛都是謝績一個人想象出來的一般,‘江南這種地方,也並沒有什麼好的。’說完撥轉馬頭,再也不去看一眼身後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