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初夏,空氣有一點悶,可有誰會在意呢?全世界都在笑,瘋狂的大笑,笑得輕蔑,笑得跋扈——就像是對我的嘲笑。
整理好案桌上的稿子,鍾伊凡起身背上挎包便要離去,但突然響起的雷聲,提醒他去關了辦公樓的總電閘。
他並非每晚都加班到這麼晚才回家,而是近來編輯一直在催稿子,明天再不交就得卷鋪蓋走人,一個僅有高中文憑的人,哪裏允許自己有失業的可能,所以今天才廢寢忘食的加班把活幹完了。
“都這麼晚了,想必也沒有公車了,該死的天!”鍾伊凡切齒的抱怨著老天,雙手將挎包抱在腹部,一個勁的衝進了大雨之中。
胤祺,你知道嗎?我好想一輩子都待在雨中,因為隻有這樣,我才不會發覺臉上的,是淚水。
——鍾伊凡
“今天淩晨三點左右,大雨剛停,東市一家出版社大樓便發生了火災,大火蔓延得很快,相鄰的其他房屋也都遭了殃,具體起火情況,警方還在調查當中……”
“我都說了好多遍了,我到控電室去隻是為了關總電閘,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幹,我也不知道怎麼後來會失火!”鍾伊凡坐在審訊室裏,不耐煩的他對待警察的態度有些強硬。
“先帶他下去吧,既然他現在有最大的嫌疑,也不能就這樣放他走。”
胤祺,你知道嗎?沒有你的日子,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活,失去了那種能力之後,我也不能保護自己了,你知道我有多懷念高中有你的日子嗎?
鍾伊凡縮在牆角,埋頭哭了起來。
在這個色調單一的冰冷房間裏,除了鍾伊凡就沒有別人了,他靜靜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很安靜,安靜得仿佛世界都沉睡了一般。
【貳】
五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們都在笑,猙獰的笑,癡狂的笑,肆無忌憚的笑!
“胤祺,不要!”鍾伊凡錯愕的聲音呼籲而出,雙眼紅光漸褪,無助的淚水將清澈的瞳孔染得透紅。
“對不起,伊凡,原諒我的最後一次任性。”胤祺此時嘶啞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淒涼,她雙手向兩邊展開,審判之鐮隨即招來,正當胤祺試圖以審判之鐮防禦時,她隻覺胸口傳來一陣錐心之痛,最後傳入鍾伊凡耳朵裏的,隻是那審判之鐮落地的鏗鏘聲。
“胤祺!”
在胤祺那柔弱的身體隨審判之鐮倒下的瞬間,鍾伊凡的眼淚徹底的噴湧了出來。
每一顆噴薄而出的晶瑩淚珠,仿佛都在倒映著曾經那悲喜交加的畫麵,如果上天能讓他重新再遇見這個女孩,他一定不會讓自己這麼懦弱。
鍾伊凡隻手撐起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讓胤祺倒在自己的懷裏,他緊緊地將胤祺的臂膀摟住,緘默的淚,滑過臉頰,停在胤祺的眼眸。
“伊凡,對……對不起……以後的路,我再也不能在你身邊陪伴你了……”看著鍾伊凡臉頰上的淚痕,胤祺的雙眸也開始泛著淚光。
“笨蛋!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我要……怎麼去承受一個人……”鍾伊凡聲嘶力竭的怒號聲響徹雲霄。這一陣怒號,縈繞在胤祺的耳邊,激起胤祺心裏湧現出的一股暖意。
胤祺滿足的翹了翹她那蒼白的嘴角,明眸凝視著鍾伊凡那雙比任何女生還要漂亮的眼睛,雙唇微張,氣息微弱的問到:“伊凡,現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王子最後有沒有找到灰姑娘……”或許是到了生命的盡頭,所以胤祺才會問出自己深埋心底已久的那個問題。
頃刻之間,鍾伊凡整個人仿佛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瞳孔張大,麵露訝色,隻覺此刻的時間停止了,到底,自己此時的感受是什麼?居然,他看不透自己的內心,隻是望著胤祺的雙眼,腦海裏閃現著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麵……
【叁】
隻是在兩年前。
“我叫鍾伊凡,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我希望在我躍下天台的瞬間,有人會記得我,為我祈禱。”半夜,鍾伊凡站在師範學院教學樓的天台上,小心翼翼的翻過天台邊緣的鐵製欄杆,無助的望了望那血月傍雲的夜幕,他不敢看自己的腳下,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後悔。
醞釀了好久,鍾伊凡才顫抖著將自己的雙手與身後的欄杆分開,雙眼緊閉,身體緩緩地向前傾去,嘴裏喃喃自語道:“黑暗、死亡、解脫,我來了……”大張雙手,鍾伊凡的身體已經完全懸空,他最後的知覺,隻是身體落地時傳來的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