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草打完了,母親的腰痛的直不起來,沒有人願意給她拉草,還得她自己。始料未及的是,大伯也來了,扛著他的鐵鍁,母親坐在地裏放聲大哭了起來,說著自己家的地如何如何被她的大哥哥挖的,大伯自然不承認說:“當年,人家分地的時候就說好了,這水本就該從你家地裏流的,這地也是我的,我挖我該得的又咋了。

“母親緩緩站起來說:“你去問問,那家的水是從地裏流的,你把我的地裏衝成了渠,你咋不在自己地裏開渠,你把老韓叫來,他是一村之長,你讓人家看看底子,這地是從那裏開的。”

大伯不饒人,說:“老四家的媳婦,你說話要負責任的,這分地的時候,你還沒過門的,你咋知道我這麼清。”

“哼,我就知道,你當誰還沒有種過地,沒有讀過書麼?”大伯還在耍賴,那天要不是人多,恐怕母親是要挨打的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母親就用那架老舊的家車子一點點的往回拉,不知道運了多少趟,總算都運了回來。父親好了許多,與母親商量著把麥子給收了,別人家的麥子已經放在了場上,我家的麥子低著越發沉重的頭向著土地,零零散散你的跌落在地裏,父親和母親的手快,好容易割完了,一家人也算鬆口氣來。父親不知道衝哪家借了拖拉機和拖車,甚至哪家的叔叔一塊過來幫了忙,拉進爺爺院子的場上時,所有人都驚了,爺爺擋在門口不讓進,說是,今年他的場已經放了好多家,怕是來年緩不過氣息來。來的叔叔頻頻搖頭,說:“算了,放我家不用的那個場上去。”

爺爺劈頭蓋臉的罵,“自己的東西放在人家的地方是什麼樣子,讓外人竟看笑話。”母親氣不過,沒理他,鼓動著父親拉了過去。

滾子拖拉機嗒嗒的聲音滾動了起來,母親人大方的很,殺了雞,做了飯,讓我買了幾瓶酒。那叔叔一到我家,就不吭氣了,對著父親說:“我吃你家這樣的飯,是不算東西的,幫你這種人是積德的。”而母親死活不依,最後我家的麥子在一個晚上揚起的塵土中順利的拉回了糧庫。

其實,最喜歡的季節就是麥忙季節,最喜歡看到的就是拖拉機拉著滾子嗒嗒的叫著圍著場打著轉兒,麥子呼啦啦的碾出了麥子殼,木質的鐵鍁、揚叉都顯的很舒服,人們在一起幫忙做事,聊天。最後一天晚上,一定要撿個有風的好時段,便於揚掉麥子裏的塵土和麩皮,正好隨著自然風分成三隊,而我討厭的就是裝麥子,我討厭那些泥土味兒,也討厭一直站在那裏張袋子。

說是季節總是催人,尤其是莊稼人。好在父親好起來了,家裏的洋芋也要開始割秧子了,母親起早貪黑的樣子讓人心疼,父親永遠都是那句,“做好飯了沒有,弄好了沒有,快點。”在我眼裏,母親就像是拖拉機轉動的皮帶輪子,總是晝夜不屑,白天忙碌,夜晚給我做鞋子穿,往往一覺醒來,母親的新鞋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