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地這一天,我家的牛有些慢騰騰的,爸氣的使勁的打那兩頭牛,父親的脾氣倔,牛的脾氣更倔強,直接無視父親的火氣,哞哞的臥了下去。父親使勁的拉著牛套子上的繩子,犁頭倒在了一遍,父親打牛打的很賣力,牛的叫聲也越發淒慘,母親在一旁掉了眼淚,二媽就在牛的哀鳴聲中走了過來,“老四呀,你咋能這樣打牛呢呀?”
母親說:“牲口麼,那畜生也是條命,和人一樣,都知道疼的,他那打法,直叫人氣的要死,再說這牛也有累的時候吧,昨天給爸犁地犁到十一二點,今天又架上套了,你說這牛樂意幹活啊。”
“也就是,老四你這個打法可不行啊,牛也要哄的啊。”母親走到牛身旁,慢慢的安撫著,找來點渠水給飲上
。那時,我還小,四周歲的樣子,但是眼睛很溜的,我遠遠就看到二媽家的拖拉機壞了,她來了,保準是來借我家牛去犁地的,爸爸已經給爺爺家、大媽家、五叔叔家裏犁地犁了大半月了,而我家的地也就剛開始.
我趁著母親走到渠邊舀水的空當,給母親說了二媽家裏拖拉機壞了的事情。母親皺著眉頭說:“這養個牲口使給別人養的,養個大人一年四季的不閑著,也是人家的勞力,攤上個這樣的男人還真是讓人心口疼。”
母親拉著我走下渠埂子的時候,二伯直接拉起了兩頭牛,對父親說:“這牛今天我用一下,我地裏一地的人,拖拉機壞了,我把牛牽走了。”
父親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說:“二哥,你用去吧。”
然後低著腦袋抽煙,母親丟開我的手,一把抓住牛的套繩子,說:“二哥,你這事情,做的不對吧,我這地裏的莊稼還沒有種下去呢,你們就剩最後一塊地,你家裏有人種,我家裏有誰,你家的拖拉機自買來,也沒給我用下,倒是我家的牛你啥時候用就牽走了。”
“唉,芬芳啊,這牛我今天用完就給你牽過來,回頭我叫人給你種不就行了。”
“二哥,你這話不能這麼說的,你自己的為人你是清楚的,老四人老實,你們騙騙他還行,但是你一次次的這種話不知道說了多少了。”
這時候,父親接了腔,說:“給了去吧,正好這日頭大,澄靜別曬著了。”
“老四,你這是什麼話,這時候誰白能白用誰,你既然把我們當傻子,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母親的一張臉,很是難看,二媽不高興的撇撇嘴巴,嘴裏咕噥道:“不借就算了,算了,老二,走吧。”
二伯走過來,手指著父親說:“你個囊貨,把你女人好好的管管,哼。”父親好像要辯解的樣子說:“二哥,你拿去用吧。”
二伯的手又想去碰那牛套子的繩子,母親一把拉過牛,走到渠埂子上給牛飲水去了,我那時走路還不算穩,主要是營養自娘胎裏就沒有跟著過,兩條腿總是在發軟。
我跟著母親走了上去,看到母親蹲在那裏,一臉的淚水,我走上前去,細聲細氣的叫著“媽媽”可是未見母親絲毫的反應,母親說:“女娃娃家要爭氣點,生個你,還不夠討氣的。”
那時候小,不懂得話裏麵的意思,著實長大後了明白,因為自己個是個女孩子,身體又差,長相不佳,嘴巴不甜,爺爺奶奶自然是不疼的,父親的虛榮心裏自然更是厭惡的,索性母親總是保護著我的。
父親叫了母親幾聲,母親沒有答應她,自顧自得哭著,父親甩開剛才打牛的柳樹條子,上來就開始對母親叫罵,“你懂不懂得為人,懂不懂得差勁咋寫的啊。”
母親說:“你好,你咋不好了,你那麼好,為什麼誰還都欺負你,爹娘老子都不疼,兄弟姐妹誰都想從你這兒得點好處,你把誰的義務都盡了,為啥人還不對你好,你地裏就缺個耱,就為耱地,有一家子來幫你的沒有,我在家扶過犁頭沒有,你家裏那麼多人有拖拉機的,兜子車的,為啥沒有一個人來看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