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
這就是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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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任務的時候,我正垂首立於老板桌前,因為一份失敗的議案被罵得狗血淋頭。老板那略帶雪茄辛辣味的口水飛雨,在辦公桌這片小小的區域彌散。我側目望向右方落地窗外鱗次櫛比的都市叢林,視野中充斥著單調的藍灰,它攜手陰霾的天空,壓抑著其他一切色彩。
幾隻烏鴉撲棱棱地飛過,高級辦公室的隔音太好,我甚至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隻有黑色的、張牙舞爪的影像,短短幾幀,從我的視網膜上躍動而過。此後,又是死般的靜止。
若非如此動與靜的強烈對比,我大概還意識不到,那不甘寂寞的小紅點已經悄悄爬了進來,不帶一絲聲響,前行,上移,最終於老板的左額處止步。
不過老板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他演講得正酣。知天命之年的頭頂,三縷薄毛妖嬈隨著他揮斥方遒的雙手擺動。紅點,卻穩固,盯死了他的太陽穴。
狙擊者是高手中的高手。我想。
我輕輕拿起了桌麵那份議案——它沉甸甸的,是我過去一個月的心血。
我緩緩將它揚了起來。
我狠狠朝老板的臉扇去。
……
老板坐在地上,手捂左臉,驚恐地看著我,配合他自轉椅上跌落造成的扭曲身姿,形成標準的棄婦姿態。
我感到自己的內心得道了極大釋放。我愉悅。我將議案平穩放回桌麵,轉身,離開——當然,不能忘記取走釘入牆麵那枚銀針樣的子彈。
如果我不打他,現在大概就是在他漿糊狀的大腦裏找這玩意了。
不過老板顯然又沒意識到這點。證據就是,當我走出寫字樓大門時,我聽到他自中控廣播裏衝我歇斯底裏地喊:“你!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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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58384號,歡迎。”
尋著銀針上的指示我來到這裏,才關上房門聲音便憑空響起,分不出男女,辨不得老幼,顯然經過了專業的變音處理。
我徑直走到斜置的寫字桌前,拉出金絲軟椅,落座,向後仰去,腳尖勾住寫字桌邊緣。軟椅兩條腿支撐著我,晃晃悠悠。我身後是幹淨透亮如不存在般的落地窗,五十六層的位置高端過大多數塵囂。將頭後仰,我眼前隻剩不算太清澈的天空,正反無異。
“對這次的安排還滿意嗎?”那個聲音問我。
“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我環視了下四周,“說實話真不錯。你們這次怎麼如此肯下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