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喜餅牡丹盼著見十三。可當真正再見到胤祥,牡丹的第一反應竟是委屈。
說來他們這個見麵也著實不容易。福王父子借著牡丹抗拒八王府,近月來把舉凡姓“愛新覺羅”的都給拒了……咳,這話說得囂張了點兒,皇上沒露過麵,應該(跟他們一樣)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不包括他老人家。
鬱悶的牡丹是見了胤祥碾轉進來的字條兒,才知道他已經回京了,就是進不來府。
片刻沒耽誤,牡丹手拿字條兒,直接出門上了馬車,直奔七裏香。
相熟的小夥計叫桂娃的引著她上樓,木樓梯被她踩得急促作響,小夥計臉上難掩詫異,卻不言聲兒的將她直接領到一扇包廂門前。
牡丹才在尋思怎麼不在窗口的老位置,門已經被從裏麵打開,胤祥高大的身形充滿整個門框,牡丹一愣的當兒,已經被拉著進了屋,門隨即關上了。
十三,俯看著她,黑灼的眸子,熟悉的唇角紋線,口一張他剛要說話,牡丹已經一拳打在他胸前,“怎麼這時候才回來?!”話說一半鼻間就酸了,拳頭重重的落上去,眼睛紅透的一刻,臉也埋進那熟悉的胸膛。
胤祥隻一頓,大手隨即便捂住她的頭,更緊的抵住自己。享受他有力的手指穿過發間的感覺,而他身軀瞬間的顫抖,讓牡丹心髒轟然炸響,她忍不住也一個哆嗦,手牢牢攥住了胤祥腰間的衣袍。
委屈和憤怒都忘了,眼淚消失在熱燙的胸間。
包廂許久的寂靜。
還是胤祥先挪動了下,牡丹才抬頭,看他,卻瞬間石化,眼睛瞪著他身後的那個人,動也不能動。
胤禛的眼睛黑得夜色一般,又像毫無顏色。
牡丹隻能看著他,然後她眼見那眼睛起了變化,似朦朦霧氣瞬間打濕了江邊巋然不動的崖石……
胤禛轉身走到窗邊去。
胤祥看他,然後低頭對牡丹說:“對不起,是我們回來晚了。”
牡丹聽他當真賠罪,並沒介意到他“我們”的說法。窗邊旁立的胤禛卻眉骨一動。“來晚什麼……其實不幹你的事……”牡丹說。
想傾訴的話都湧在喉口,張口卻礙口。該怎麼說呢?該怎麼講那晚的情形?那之後的心情?
胤祥伸出手,猶豫了下,還是劃過她沉鬱的眉梢,落在她欲言又止的唇角,說:“若我們那天能回來,也許那晚會是另外的情形。”雖然,他很懷疑。“你為了八福晉難受是不是?”
牡丹訝然望著他,再看看窗邊也注視著她的胤禛,“……你們都知道了?”
胤祥看一眼四哥,點頭,“都知道了。”
牡丹看著他們半天,心裏才閃過一行字:……一直還當隻有八阿哥他們搞間諜呢。
原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胤禛看她對著自己的方向發愣,眼中閃了閃,問:“這麼驚訝?”
牡丹看他靜靜的樣子,轉眼胤祥,也是石頭一樣,樹一樣,穩固,沉默,莫測……她就問,“你們也知道我打了八阿哥一巴掌?”
兩人麵上同時一怔。
那相似的表情讓牡丹心裏發笑,笑容卻擴展不開去。她尤其緊盯著胤祥,那個她瞬間覺得陌生的男人,然後轉身默然在桌邊坐下。
哥兒倆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的——
“你打了八弟?”胤禛的聲音。
“牡丹……”胤祥用灼灼的眼睛盯著她每一寸表情,盯著她眼中的責怪。這不是剛剛的委屈嗔怪了,他看得很明白。她責怪他,她又了然。因為了然,眼中慢慢的浮起一層傷痛來。
牡丹看著他,一眨不眨,然後嘴巴張開,回答胤禛的問話:“對,我打了他。”那隻右手不自覺的握緊。“他……混蛋!”不習慣罵人,卻還是咬牙切齒出口。“”
眼前的胤祥,眼睛像星子,灼灼燃燒的光輝,可那後麵,是無邊的,無邊的黑的夜。
康熙五十年了啊。他們都在變。
猛然閃現的一點決絕,不經意流露的一點莫測,都是他們,他們所有的改變,都是因為在被時間推著走。
胤祥瞧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要笑,笑容卻隻是一刹那,他歎息問:“牡丹,你是不是以為,八哥就此便打住了?”
牡丹的表情有點驚訝。她這麼想了嗎?是的,她這麼想了。她當時之所以做出了打人的舉動,潛意識裏就是這麼想的。她把事情做絕了,八阿哥兩口子就會斷了念想。可是胤祥的神情,是說,不是她想的這樣?
她忍不住去看胤禛,求證。
胤禛沉吟一下,回答她的詢問:“牡丹,你知道八阿哥自去年一直……被皇上冷著。這裏麵有許多原因。但是據我看,皇阿瑪心裏並不好受。我想,這一點八弟心裏也是明白的。所以我想著,”他從窗邊走過來,“我估摸著,他若是下定了決心娶你,必然會利用這時機去跟皇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