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肖勝堅卻不願就此作罷,“依水,難道我們要犧牲兩個人的愛情隻為了成全她一個人的閨譽?”
“勝堅,再怎麼說斷雲她……她也是我妹妹啊!”依水掙紮在親情的邊緣。
肖勝堅似乎還準備勸說她奮起反抗“閻羅望”的壓製,以爭取他們之間可貴的真愛,江愁卻不打算再聽下去了,他滿心隻想著這樣的結局,斷雲要怎麼麵對……斷雲!他猛然想起一直立在他身邊的斷雲,驀然回首,她的眼怔怔地看著月色下的一對“狗男女”。
透著月色,他細細地打量她——她看起來很平靜,慣有的冷漠掛在嘴角,亮晶晶的丹鳳眼冷硬地勾起。
“你……要不要過去?”他試探地問道,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危險的機關。再怎麼說她也是“天下首富”的大當家,怎能忍下如此的背叛?
斷雲默默地轉過身,偏著頭最後看了一眼月色下準備對抗她的準丈夫和親姐姐,直視前方她繼續著自己的道路,江愁隻得跟了上去。
似乎走了很久,他們再次回到江愁所住的院落。長長來路,誰也沒有開口,靜默得一如今晚的月色。終於,江愁放不下心,忍不住開口了:“你還好吧?”
“我什麼地方看起來不好了?”她反倒問他,“這個結局我早已預料到,我隻是在想它究竟會發生在婚禮前,還是婚禮後。事實證明,它比我想象的要早了一些。”
她的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所謂的憤怒,平靜得就像在看一出戲。江愁反倒不知所措起來,“那你打算……”
“我可以甩開什麼女兒家的閨譽不要,反正我也沒什麼閨譽可言。可是望家不能丟這個臉,它會影響整個家族的名望,影響商行的信譽——我將要做出的不是我的打算,而是他們逼著我作出的決斷。”她的丹鳳眼微微一勾,流露出的光華可以稱之為傷感嗎?
望著她孤單的背影,江愁突然好想吹蕭。他真的吹了,讓蕭聲伴著她走回院落。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生他可以用蕭聲伴她。
如果可以……
異常難得地,望斷雲出現在早餐桌上。看見她,二夫人、大小姐、三小姐,還有準姑爺都擺出了古怪的表情。她沒有多說,隨意地坐在左手第一位上,吩咐下人擺上早飯。
“斷雲,你今天不用處理商行的事嗎?”二夫人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這不能怪她,斷雲一年中能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決不多於三次,往往除夕夜的年飯都是傭人單獨準備送到書房,更別說如此平常的早飯了。
斷雲撥了幾口粥,淡淡地說道:“我一會兒有事宣布。”
她不說,大家也不追問。表麵上,每個人都在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東西,可餐桌上的氣氛卻異常詭異。平時大家邊吃東西邊說說笑笑,現在連惜虹都安靜了下來。
私底下,肖勝堅的眼神卻頻頻與依水作著交彙。決定了!就在這一刻他豁出去了。
“斷雲,我有事跟你說,咱們吃完飯去你的書房怎麼樣?”
“再說吧!”她將眼神投進手中的碗裏,撥下最後一口粥,她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淨了口,安靜地坐在一邊等著眾人結束進食。
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還有誰能吃得下去,大家草草結束早飯,都坐到了內廳上。捧著茶,肖勝堅還是覺得該把婚事說個清楚,“斷雲,我想跟你談談我們的婚事。我覺得……”
冷漠的丹鳳眼凍結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話,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一封書信,她緩緩地將它展開,像在打開心中的一個決定,“肖公子,請你過目一下,這是不是令尊大人和家父為我們倆定下的結親書?”
肖勝堅瞟了一眼,隨即點點頭,“是啊!”為什麼她突然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奇怪!
“把火折子拿過來。”斷雲一個命令,下人立刻做出一個回應。在眾多家人、仆役的視線中,她將那封書信對上了火折子,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場婚禮被點點火星焚成灰燼。
“從即日起,我和肖勝堅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她宣布著一個對於他的解脫。
二夫人頭一個嚇壞了,“斷雲,這是怎麼說的?你跟勝堅的婚事整個長安城都知道,而且勝堅為了你,已經跟肖家那邊斷絕了關係。現在你這樣,那可……那可怎麼好啊!”她虛弱地喘著氣,惜虹趕緊撫慰起母親來。
對於這突來的“喜訊”,肖勝堅沉浸在驚愕中,一時反應不過來,“你是說……你是說這場婚禮沒有了?我……我可以娶我喜歡的人?”
“別忘了,”斷雲冷聲提醒他,“是我這個望家二小姐不想嫁你了,是我不再想做這場婚禮的新娘。”壞人她來做,反正她早就習慣了這種角色,再多幾次也無所謂。
依水覺得自己這個做大姐的有必要勸解幾句,“二妹,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好好談,用不著……”
斷雲稍稍抬起頭,斜斜地瞅著她,那種發自心底的冷漠將依水所有剩餘的話都凍結住了。沒法子,依水隻能用絲絹掩住口,退回到椅子邊擺出大家閨秀的架勢安靜地坐著。她知道,她理虧,她也知道——二妹心中透徹著呢!
“還有什麼問題嗎?”斷雲撫開裙角立起身,以冰冷的視線環視周遭。仆役們在她的目光下紛紛屏住呼吸,連家人也各自別開了眼。她疲倦地合上眼,再睜開,大門正對處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與她遙遙相對。
他來了,為她而來。
兩個人的視線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交織在一起,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抬起腳不顧一切地衝進他的懷抱,好好地哭個痛快。可是她不能,她是望斷雲,她是掌管著天下財富的女商人,她是“閻羅望”,她和他這個“活神仙”有著天壤之別,她邁不開步子啊!
轉身,她從偏門向前廳步去,那裏幾個米行的當家正在等著她呢!她沒有資格後退,沒有資格傷悲,她隻能前行,因為她是望斷雲。
在她轉身的下一刻,月白色的衣衫隨風而動,為了她,還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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