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崇禎年間,已有數百年的大明王朝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外強**哈赤虎視中原,連年攻城略地吞噬王土;內患李自成傲視朝廷,橫槍躍馬縱橫千裏,帝國大廈就像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會在狂風暴雨中沉沒。
崇禎皇帝朱由檢繼位後,他十分明白時下的局麵,內心裏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不甘心大明王朝在他手下裏滅亡。為了維係祖業,他想盡了辦法使用了種種手段力挽狂瀾,可是力不從心積重難返。朝廷的腐敗,宦官的篡權,臣工的黨爭,加上各地連年災害餓殍遍野,所有的一切都天違人願,他隻能歎息生不逢時。時下,各地的落榜考生,失意官員,散兵遊勇,饑民流寇和綠林好漢因不滿朝廷的苛捐雜稅,腐敗無能紛紛三五成群拜兄結把,嘯聚山林獨霸一方。
巍巍大別山,千山萬壑,橫空千裏,跨越數省。在安徽與湖北交界的霍山縣境內,兀突兩座山峰直插雲霄。其勢可謂:山間雲霧繞,野獸滿山跑,巨木衝破天,難識真麵目。這裏人跡罕至,怪石嶙峋,山勢極其險要,兩座山峰就像兩隻猛虎雄踞在鄂豫皖要衝。兩座山之間相隔不過十餘裏,雞鳴狗吠聞得其聲,旌旗飄揚見得其影,現在分別有兩夥江湖豪傑占領。南麵的山峰稱落鳳寨,由前豪俠天網雙刀陸嘯天之女陸朝鳳為首。陸朝鳳從小跟父學武深領祖傳秘絕,使得一手好刀法,江湖上人稱金鳳雙刀女俠。山寨經過陸嘯天、陸朝鳳父女倆人數十年精心經營,寨前山後,明堡暗哨,暗樁陷阱,擂石滾木安排的錯落有致,堅固無比。加上山勢險峻,道路崎嶇,懸崖絕壁,急流險灘真謂一夫當關,萬人莫敵。主峰頂上有塊數十畝的平地,幾年前陸嘯天病世後,落鳳山寨由陸朝鳳接管。她立即派人在四周壘起了圍牆,在裏麵又蓋了幾排房子,並修建了一座哨樓。她考慮到當前局勢的混亂和山寨的安全,遣散了山寨裏所有的青壯漢子,隻留下五六百個女兵和少數幾個上年紀的郎中馬夫等男丁。平日裏除了山寨周邊據點需派人把守外,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在這裏居住,未經過她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她嚴整隊伍,加強防守,哨樓日夜有人值班瞭望,據點之間時刻通報消息,樓頂上的百彩鳳凰旗迎風呼展,整個落鳳寨安排的固若金湯。
女寨主陸朝鳳有八個結拜姐妹,在她父親生前**下,個個身手不凡暗藏絕技,在江湖上名聲顯赫,人稱鳳凰八姐妹。陸朝鳳已有二十六七歲,雖未婚嫁卻收養了十個被遺棄的孤女,經過幾年親自訓導,雖然才有十四五歲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劍術刀法各有所長,同道人也給她們起了個雅號金雛十鳳。陸朝鳳在結義八姐妹的傾心幫助下,幾百名女兵同心協力,落鳳寨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十小金雛人小心大,各領數十人把守寨前山後各個據點,按時巡山查哨,落鳳寨名震鄂豫皖。
北麵山峰半山腰有個巨大的天然溶洞,近幾年來也有一夥強人把守,領頭的中年漢子姓海名騰蛟,使得一手好棍法,說起此人大有來頭。浙江海寧縣海家世代為將,替朝庭鎮守一方,祖傳的三十六式盤龍棍法威名天下。海騰蛟十六歲比武奪魁,被朝廷封為武威將軍,世襲父職。因不滿朝庭腐敗,忠良陷害,他看破紅塵一怒之下棄甲歸田不辭而別。誰知仇家勾結閹人讒言汙告他,說他居心不良圖謀造反。當朝的權貴借機想除去異己當即下令派兵追殺,一場混戰後海家上下數十口人相繼遇害,海騰蛟仗著一身武藝殺出重圍,滿懷一腔悲憤晝伏夜潛轉碾千裏落難在蒼龍洞。蒼龍洞洞深數裏,洞內有洞,洞上疊洞,天然的石屋、石床、石凳,擋風遮雨可容納千把人。海騰蛟武藝高強,一手盤龍棍法使得風雨不透,十丈之內無人近身,江湖人稱“朝天一棍”。海騰蛟為人豪爽,他仗義疏財願為朋友兩肋插刀。四海豪傑聞訊慕名而來,一時也聚集了千把人,海騰蛟被眾人推舉為蒼龍洞洞主。海騰蛟有兩對孿生結義兄弟,蘭氏兄弟一黑一白,老大蘭天黑,老二蘭天白。林氏兄弟一高一矮,老大林竹竿老二林樹墩。蘭氏兄弟用雙斧,林氏兄弟使雙錘。江湖上有個響當當的名號:蒼龍四金剛。海騰蛟四十出頭,自全家遇害後,孤身一人落難在蒼龍洞後,這些年來一直忙於蒼龍洞的經營,從未想到過續弦。他卻陸陸續續收養了十三個機智伶俐的小子,他精心授其棍法傳其精髓,經過數年的磨練,十三小子在江湖上也闖出了名堂,被譽稱為蒼龍十三太保。在海騰蛟的主持下蒼龍洞在江南八省聲譽日增,他籌誌滿腹為了展示自己的抱負,前些日子特命人在洞口的巨石上樹了一麵黑底描金的虯龍探海旗。
江南安徽境內的官道入湖北進河南必經六安霍山境內,落鳳寨和蒼龍洞猶如兩隻下山猛虎扼守著官道兩旁,虎視著商家行旅。落鳳寨和蒼龍洞的人在方圓幾十裏的地麵上布滿了暗哨探子,官道兩旁的村落設置了眼線。以往凡經此地官眷商賈屢屢被劫,一時人心恐慌無不談此變色。因而商旅繞道而行,官眷無人敢走。縣衙州府聞之不敢怠慢幾次派兵圍剿,無奈兩夥山賊勢力強大都是兵敗而退,因而多次上奏朝廷請求派兵剿匪,幾年來朝廷數次派兵圍剿鎮壓,不是損兵折將落荒而逃,就是耗費銀兩無功而退。朝廷震怒多次下決心,欲派數省之重兵聯合圍剿。可是當時的形勢內外交困,遼東金兵十萬鐵騎正在攻打海城,中原李自成農民義軍在湖南河北橫衝直撞。各地戰況越發吃緊,六百裏快報象雪片似地請求朝廷派兵增援,因此朝廷真的也無奈,一時無暇顧及此地,隻能望其囂張任其逍遙了。
千裏大別山,山連山嶂疊嶂,耕地奇缺土地貧脊,溝溝坎坎裏巴掌大的土地都被山民們開墾種糧了,一年辛苦耕種還是吃不飽肚子,每年春荒時村民們就拖兒帶女的四處討飯流浪。
這幾年大別山區的老天爺像得了瘟疫似的連年幹旱,沒見過下過一場透徹的雨。灼熱的太陽像火球似的烤在地上,穿著鞋在路上行走都感到燙腳,田裏的莊稼像幹草似的躺倒在地上不見一點綠色全枯焦而死了。村裏的年輕人早已外出謀生了,隻剩下一些行走不便的老人呆在家裏忍受著饑餓。往年太平盛世在災害之年縣衙還能發放一些賑災糧,一些開明紳士出於同情,還能辦善事行義舉在村裏鎮外辦粥廠救急一時。現在世道混亂,外強入侵內患不息,大明京師已淪陷崇禎皇帝都上吊自盡了,人人都自身難保還有誰顧得上百姓的死活。
到現在幾個月還末下一滴雨。今年的夏天特別炎熱,整個落鳳寨像罩在蒸籠裏似的,悶得人喘不過氣來,整天暈頭漲腦渾身無力,個個懶懶洋洋的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陸朝鳳這些日子心裏就像壓了塊石頭悶堵的慌,天氣熱對她來說不是主要問題,讓山寨裏的郎中上山采摘些甘草薄荷之類中草藥熬些湯藥,讓姐妹們飲用還能對付得了。現在最讓她煩心的是山寨裏的糧食所剩無幾,已經支撐不了幾天了。年份好的時候到四周村莊還能征購一些,現在連城裏的大戶人家用糧都很緊張,本地根本籌不到糧。前些日子她派人到湖北河南去購買糧食,去了幾撥人個個都毫無收獲,她能不著急嗎?前幾天主管內務的鳳凰八姐妹大姐秦玲飛愁著臉告訴她,山寨裏的存糧隻能支撐三四天了,如果再不想出辦法就要斷糧。陸朝鳳十分了解秦玲飛,她辦事穩重能力很強,一般的事情她不會麻煩陸朝鳳的,都自己想辦法解決。
陸朝鳳表麵上淡定心裏十分著急,為了穩定人心,這些日子她每天帶人把整個山寨裏裏外外巡視一遍。遇到生病的就親自為她們端湯喂藥,看到巡哨的就問長問短。在她的安撫下人心逐漸平靜士氣略有好轉,她自己緊繃的心情稍有鬆弛。今天下午她從後山查哨剛回到山寨議事廳坐下,親兵端上來的茶水還未沾上嘴。把守前寨哨卡大金維陸大鳳派人送信說,據探子查實今天傍晚有一大隊人馬趁著夜涼將路過山寨。這隊人馬來路不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冠不整穿戴各式。大箱小籠人抬馬馱帶了不少錢財糧草,這是近幾年少有的一樁大買賣。陸朝鳳聽了心裏一陣暗喜,緊鎖的雙眉頓時舒展,她詳細地詢問了一番後,立即叫來人回去,告訴陸大鳳要她進一步打探並作好劫貨的準備,同時又叫親兵通知鳳凰八姐妹前來議事。
蒼龍洞山頂上連一絲鳳都沒有,雲彩被釘住似地一動也不動。太陽像一個火球掛在天空,白熾的陽光射在蒼龍洞四周的岩壁上,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看守洞口的大黑狗熱得躲在洞口邊的陰涼處,伸出長長的舌條,張著大嘴一口一口在喘氣。樹林裏蟬兒也熱得不見蹤影,懶得發出叫鳴聲了。整個蒼龍洞熱浪滾滾,四周不見人影毫無生息。
蒼龍洞裏還是比較涼快,從各個洞穴不時吹來一陣陣涼風,使人感到愜意,是個消暑納涼的好地方。現在洞內的氣氛卻挺沉悶的,海騰蛟臉色凝重,兩道劍眉間鎖成了川字。他的四個結義弟兄在他身邊坐立不安,個個聳著腦袋無精打采一聲不吭。他們也很煩心,幾個月來為了籌集糧食連續派了幾個義子帶著人馬到周邊縣城去征糧,卻沒有一點收獲。原來大戶人家早有準備,現在連年災荒世道混亂怕江湖上綠林好漢來打家劫室,早把錢財糧草家眷牲口通通運到了七裏堡。七裏堡是個大鎮原先是羅田縣衙所在地,縣令見這裏是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當地的民風又凶悍不好管理,就把縣城遷到了平原上,這裏就改名為七裏堡。離鎮上幾裏路遠的地方有座鵝頭山,此山不高卻十分險峻。早在明初為了防止匪患,幾個大戶人家出資在山上修建了土圍和碉堡,兵荒馬亂之年他們就帶著家眷和錢財糧草躲到鵝頭山上避難,由於城堡堅固把守嚴密從未被匪徒攻破。現在動亂之際,把守的更加嚴密,家丁護院日夜輪流值班,嚴禁閑人出入,嚴令外地口音非本地人一概不得入內。前些日子林氏兄弟帶頭大太保海正東、二太保海正南、三太保海正西、四太保海正北和三四百人圍攻了半個月也未攻破,反而傷亡了三四十個弟兄,海正西的胳膊也被箭射傷至今未愈,還躺在洞內養傷。後來蘭氏兄弟又帶著五太保海正春、六太保海正夏、七太保海正秋、八太保海正冬等人去河南籌糧,也無獲而返,眼下一餐不接一餐千把弟兄正處在饑餓狀態。前幾天有幾個弟兄不忍饑餓偷偷跑下山,被巡哨發現押送回來,按照山寨立下的規矩凡私自下山逃離山寨者一律殺頭。海騰蛟考慮到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全怪這幾個弟兄,隻是從輕發落安排他們做苦役去了。正當海騰蛟和四大金剛一籌莫展束手無策時,海正東帶著海正南和海正北興衝衝地闖進來,嘴裏還不停地嚷嚷著:“幹爹,大喜事!大喜事!”
蒼龍洞的山規很嚴,沒有得到允許是不能隨意進入後洞議事室的。海騰蛟此刻心情十分沮喪,見他們沒有得到同意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頓時臉色一沉,劍眉一揚。
三個義子剛才光顧高興忘了通報就闖進來了,見海騰蛟板著臉這才知道犯了山規,慌忙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海騰蛟嚴厲地問道:“可知錯?”
三個義子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輕聲答道:“知錯了。”
別看林樹墩長得又矮又胖憨厚老實,其實機玲的很,見海騰蛟滿臉怒意,怕三個義子受到責難,忙站起來打哈哈說道:“知錯就好,知錯就好。”說著把三個義子拉起來,問道:“說給林二叔聽聽有什麼喜事。”
海正東見海騰蛟臉色緩和下來,頓時神彩飛舞說道:“今天上午探子告訴我,羅田方向來了一隊人馬,帶了不少東西朝我們這裏過來。當時我不相信現在兵荒馬亂的還有誰敢走這條路,就趕過去看看,在楂樹崗的樹林裏,我瞧見他們一幫子人在休息,我走近一瞧,唉喲,我的媽……。”
林竹竿性格比較急躁,忙問道:“看到什麼啦?”
海正東正正臉色說:“好家夥,上百輛車子裝的滿滿的糧食和財物,看得我口水直流……。”
林竹竿聽到仿佛是天下掉餡餅了,喜出望外但還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看清楚了沒有……。”
海正東自信地昂起頭答道:“那還有錯。”
林竹竿追問道:“他們有多少人?是什麼模樣?”
海正東道:“他們有千把人,老的少的都有,不像官眷也不像客商,我也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來頭。”
林竹竿長得又高又瘦還真是人如其名,但他的性格卻特別剛烈脾氣更是火爆,聽到這些瞧他高興地直朝海騰蛟嚷道:“大哥,管他是什麼人,隻要是送上門的貨照單全收了。”
海騰蛟聽到這些心裏更是高興有了這些糧食可解燃眉之急了,他畢竟比較老練,高興之後他平靜下來沉思一會說道:“我看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大家想想這幾年有誰還敢從我們這裏路過,況且他們拖兒帶女的還帶這麼多的東西,我怕他們是有備而來啊。”他朝海正東說道:“東兒,你再說仔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