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您在青年文學愛好者的心目中顯得很神秘。您既寫詩歌,又寫報告文學,還寫長篇小說。您的詩《周總理,你在哪裏》《請允許……》都被譜寫成歌曲,廣為傳唱;您的報告文學、長篇小說、電視劇連連獲得大獎,反響強烈。很多人都想知道您是怎樣同時從事多種樣式的寫作的?您為什麼在文學創作上做出這樣的選擇?
答:寫作是很難的,想在任何一種文學樣式上取得成績都是不容易的事。我為什麼要從事多種樣式的寫作呢?我不知道別的作家這樣做是為了什麼?而我,我想,仍然是因為生活。
既然生活是創作的源泉,而我們的生活又是這樣豐富多彩。中國,我的祖國,她是這樣古老,又是這樣年輕,有著最最崇高的美,也有令人十分憤怒和不能容忍的醜惡事物。生活中有這樣多的是非、美醜需要明辨。它們常常這樣猛烈地撞擊我的心靈,使我忍不住地要哭、要笑、要歌、要唱、要呼喚、要呐喊,使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筆來,投入到生活的激流中去……這時,我發現,單單使用一種文學樣式寫作就遠遠不夠了。單單使用任何一種文學樣式寫作,都會讓許許多多生活素材和感情積累白白浪費掉。
生活多樣化,反映生活的手段也應該多樣化。在自然科學研究中,各種研究方法和手段正在互相滲透、互相交叉,在文藝創作中,是否也應如此呢?我想是的。而文學的各種樣式都有它的特點和長處,我嚐試著從各種樣式中吸取長處,讓它們互相作用、產生變化。這是非常有趣的工作。比如:我試著把詩引進歌,引進小說和戲劇;又把戲劇引進詩和報告文學……這樣,我就可以在各種變化中表現自己的特點,努力做到既不重複別人 ,也不重複自己 。我的作品也許還不成熟,但它決不會和任何人的作品混同或類似。這種勞動也許是複雜的和艱難的,但越是複雜和艱難的勞動,卻越能吸引人,不是嗎?
問:您的報告文學《船長》,是不少青年喜歡的作品。他們說,讀了之後使人仿佛沉浸在一種溫馨、崇高的氣氛裏。我們很想知道您是怎樣采訪主人公並寫出這樣一部傑出的作品的?
答:貝漢廷是個有名的船長,熟悉他的人很多。我首先找了他上下左右的各方人士,找了他船上的政委、大副、二副及文中所寫段落的許多有關者、參與者,請他們根據自己的記憶廣泛地談了事件,談對貝漢廷的了解、認識、看法以及聽到的有關他的一切傳說……至於對貝漢廷本人,我則毫不留情地“折磨”他,讓他反反複複地談他自己,談他的家庭、他的經曆、他的愛好、他的歡樂、他的苦惱、他的向往、他的夢境……總之,一切。
當然,這“折磨”是我的誇張說法。事實上,我們像老朋友一樣海闊天空地聊天,我不斷地尋求他感興趣的話題,根據他的性格、特點,千方百計地加濃他的談興……一次、兩次;兩天、三天,常常是談得大家聚精會神,興致勃勃,笑聲不斷。隻要他一聳起肩膀說:“不是談過了麼?”或“我有材料,我拿給你們看吧!”這時我就立即把話題引到另外的方麵,盡力不使他厭倦,而讓他沉浸在回憶的樂趣之中……就這樣,我隨著人物及事件的感情起伏,同樣沉浸在人物的歡樂和痛苦之中。在訪問過程中努力加深對人物的了解、感情和尊重,並以此反複印證和提煉自己對生活的思考。這樣,在采訪結束之後,人物已經像老朋友一樣清晰地活動在我的視野之中了。
《船長》一文所寫的各個段落都是事實,但所有的事實又都經過我自己思想感情的過濾、提煉和概括。我寫這篇東西時,在反複琢磨如何刻畫主人公時,心裏同時想著我的許多年輕的朋友和整個青年一代,希望我對待生活的看法能多少對他們有些影響。希望他們和我一樣,能從令人敬重和喜愛的人物身上汲取力量,使主人公成為吸引他們並為他們願意效法的榜樣。因此,構思、選材、手法……都是根據這一目的取舍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