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大清王朝第六位皇帝,受父祖餘蔭,後來自諭為十全老人的乾隆帝此時端坐於龍榻之上,文武大臣躬身側立,分列兩廂,一名傳旨太監正在高聲宣讀早已擬好的詔諭,這些古奧難解的文字,是乾隆帝追封兩位早已過世的哥哥為親王的冊文,冊文中不乏溢美之詞。雍正帝一共十子七女,此次被追封的是死於8歲時的弘暉,為端親王,和另一位同樣死於8歲時的福慧,為懷親王。宣讀完畢,群臣一起山呼萬歲。之後,從朝班中走出一位老臣,乃是總理事務和碩莊親王允祿,趨步上前,躬身奏道:啟稟皇上,臣等查出三阿哥從前原因阿其那獲罪株連,與本身獲罪撤去黃帶者不同,今已故多年,蒙皇上篤念兄弟之誼,欲仍收入譜牒,於情理允宜。應欽遵諭旨,將三阿哥仍載入玉牒。俟命下之日,交與宗人府辦理可也。謹奏請旨。高坐龍榻之上的乾隆此時方開金口,諭示:依議,從前三阿哥年少無知,性情放縱,行事不謹,皇考特加嚴懲,以教導朕兄弟等,使知儆戒。今三阿哥已故多年,朕念兄弟之誼,似應仍收入譜牒之內。著總理事務王、大臣,酌議具奏。他們口中的三阿哥何許人也,非是別人,也是乾隆的哥哥,雍正帝的第三個兒子,愛新覺羅。弘時,弘時死於24歲,至於死因,在君臣二人的對答之中,並未做出具體說明,從因阿其那獲罪株連一句來看,弘時應是獲罪之人,究竟何罪?依乾隆諭示,便是:年少無知,性情放縱,行事不謹。語頗渾淪,似有所顧忌,弘時實則是被削宗籍死,何罪之有,罪在哪條,以至處死,並無明示。阿其那不是別人,乃是雍正帝的親兄弟,八弟廉親王胤祀,因獲罪於雍正,被雍正強行改名阿其那,意即:豬,也或是:不要臉,總之,是一種極具羞辱的稱呼,胤祀獲罪,雍正令朝中大臣將其罪行廷議,將胤禩、胤禟、胤禵之罪狀頒示全國,議胤禩罪狀四十款,議胤禟罪狀二十八款,議胤禵罪狀十四款。至於弘時,並無罪狀,但弘時到底還是死了,死前削籍,死後無封,此時意欲收回宗牒,可見乾隆尚念兄弟之情。乾隆就弘時一事做出諭示後,又下詔曰:“睿親王多爾袞掃蕩賊氛肅清宮禁。分遣諸王追殲流寇,撫定邊疆。創製規模皆所經畫。奉世祖車駕入都,成一統之大業,厥功最著。身後為蘇克薩哈所構陷,首告誣陷以謀逆。其時世祖未嚐親政,經諸王大臣定罪除睿親王封。朕念王若果萌異誌,兵權在握何事不可為?其不於彼時因利乘便,直至身後始以入斂服僣越用龍袞,證為覬覦有是理乎?朕每覽《世祖實錄》至此,未嚐不為睿親王墮淚。睿親王之立心行事實為篤忠,感厚恩明君臣大義。由宵小奸謀構成冤獄,豈可不為睿親王昭雪?宜複還睿親王封號,追諡忠,配享於太廟。依親王園寢製度,修建其塋墓,令太常寺於春秋致祭。其王爵世襲罔替。這是一道給已死去一百多年的先被順治皇帝追封為成義宗皇帝後又將其削籍的多爾袞的追封詔書,崇德八年(公元1643年)農曆八月初九日,皇太極猝死於盛京**,他生前未立嗣子,因此,郡王阿達禮、貝子碩讬勸多爾袞自立為皇帝。多爾袞誅殺阿達禮、碩讬,與諸王、諸貝勒、群臣奉福臨即位。鄭親王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左右輔政,等福臨年長後,當即歸政。這個方案,打破了僵局。多爾袞顧全了大局,雖然沒有得到皇位,卻也不是這場爭鬥的失敗者,由於擁立6歲的福臨,一切實權掌握在他手中,凡事先奏請攝政王多爾袞,書寫名子時,多爾袞亦先之。由是多爾袞始專政,成為清朝實際的最高統治者。但是,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多爾袞墜馬身亡之後,先是追封為帝,不及兩月,便削籍奪爵。此次乾隆在詔書中說的很清楚,多爾袞當時兵權在握,若真有異心,早就當皇帝了。乾隆為雍正四子,自幼便受到父祖的格外眷顧,尤其是祖父康熙的寵愛,撫養宮中,親自教導,雍正在後來的傳位詔文中亦說到:寶親王皇四子弘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聖祖皇考於諸孫之中,最為鍾愛,撫養宮中,恩逾常格。乾隆自登基之後,一改父嚴祖寬,寬嚴相濟,他登基之初就宣稱:治天下之道,貴得乎中,故寬則糾之以猛,猛則濟之以寬,天下之理,惟有一中。中者無過不及,寬嚴並濟之道也”,並給一些在雍正朝獲罪的皇親貴族們平反封賞,以此籠絡人心,消除積怨。宣讀完詔書之後,一等公訥親出班奏道:皇恩浩蕩,惠及枯骨,順治五年(1648年),攝政王告諭禮部:“方今天下一家,滿漢官民皆朕臣子,欲其各相親睦,莫若使之締結婚姻,自後滿漢官民有欲聯姻好者,聽之。後獲罪於世宗,這一滿漢通婚的諭示也隨之成為大逆罪狀之一,如今既已追封,此諭可否沿用,還望皇上聖裁。話才落音,便聽得一聲厲喝:旗民不結親,是為祖製,祖宗之法,豈可隨意更改。說這話的正是理親王弘皙,所謂旗民不結親,後來俗稱為滿漢不通婚,其實也不盡然,旗人不盡是滿族人,**哈赤建立八旗製度,出則為兵,入則為民,可以說是全民皆兵,又將蒙古和早期歸附的漢人編成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旗製與滿洲八旗同。統稱八旗,實則24旗。後來的八旗子弟憑祖宗蔭蔽,可以從朝廷那裏領取數量不等的糧餉,隻是兵有常數,餉有定額,有些人不得不出旗為民,即失掉特權的一般平民,同是滿族人的可以通婚,但非旗內漢族人是不可以的,這是祖訓而非律法,,但違者卻是一樣會被殺頭的,故理親王如此厲喝。一旁的和親王弘晝也出班走到納親跟前,指著納親的鼻子罵道:你這奴才,領咱家的俸祿,吃裏扒外,這樣的混賬話,你也說的出來。納親見兩位王爺發怒,忙陪笑道:二位王爺息怒,奴才隻是如實上奏,還請皇上聖裁。弘晝道:你這奴才,不必聖上聖裁,來人呀,拉下去打。說罷,一拂手袖,轉身欲返回朝班,妠親見弘晝欲去,忙道:王爺息怒,聽奴才給你回話。弘晝不理,納親情急之下,伸手去拽弘晝袍角,弘晝見納親欲拽自己,立時發飆,口中罵道:狗奴才,你要打本王不成。納親自知失禮,在八旗製度裏,奴才當多大的官,在旗主貴族門的麵前還是奴才,當官隻是暫時借給朝廷使用,不當官了,歸旗之後還是奴才,弘晝身份極尊,納親雖也位列公卿,但依然是奴才,伸手來拉,便是大不敬,弘晝更是素來驕橫荒唐,一邊說著,一邊拿圭板朝納親頭上狂打,毆打納親,滿朝文武無人敢言,乾隆自及帝位之後,對這個兄弟恩眷尤厚,以至於恃寵而驕,行為乖謬,甚至荒唐,弘晝因為小事而毆打納親,《嘯亭雜錄》上是有記載的,弘晝”嚐以微故,毆果毅公訥親於朝,上(乾隆)優容不問,舉朝憚之。被毆打的納親喊又不敢喊,更不用說還手了,雖為一等公,可打他的卻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便是乾隆,也是經常被這個弟弟置氣,念在兄弟之情,往往也就一笑了之,可這次弘晝當著自己和文武們的麵毆打大臣,的確有些過頭了,納親縮著腦袋,護著臉,狼狽之極。乾隆乾隆麵上有些掛不住了,先是隱忍,正欲發作之時,隻聽得,正在打的起勁的弘晝哎喲一聲,接著便捂著腮幫子,又見他彎身從地上拾起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石子,然後環顧左右,眼睛睜得老大,呼哧地問道:是誰,是誰用石子彈本王,快給我站出來。連喊數聲,也沒人出來答應,乾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弘晝見沒人回應,又四下環視,但見大殿邊角幕帳下麵悉悉索索,似是藏的有人,便捂著腮幫子近前,果見有隻腳尖露在外邊,他氣急地用手一撩幕帳,用手往裏一探,說道:你給我出來。果然從幕帳裏拉出一個人來,那人用手半遮著臉部,扭著頭,不敢正視,可弘晝還是認得,他不是別人,便是深受乾隆喜愛的第五子愛新覺羅,永琪,也是他的親侄子。弘晝一臉詫異,永琪一臉尷尬,支支吾吾地說道:皇。。。皇叔。弘晝半晌也沒想明白一向懂事守禮的五阿哥永琪躲在這幕帳後麵幹什麼,弘晝不及細想,似乎這幕帳後麵還有人,便要伸手挑簾,並問道:後麵還有誰,給我出來。永琪擋在弘晝前麵,陪著笑臉說道:皇叔,裏麵沒別人。弘晝哪裏肯信,永琪想擋也擋不住,幕帳被弘晝給撩開一角,赫然現出一個人來,不是別人,正是被乾隆封為格格的小燕子。小燕子雙手反抄在後麵,大大的眼睛正瞪著弘晝,眼珠子咕嚕咕嚕直打轉。弘晝認得是小燕子,他捂著被打疼的腮幫子,正找不到人撒氣,見小燕子古裏古怪,又反抄著雙手,定有情況,便問道: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小燕子被弘晝如此喝問,一時間,還真不知如何回答,直在那裏眨眼,卻急壞了一旁的永琪,又是擠眉弄眼,又是打手勢,突然,小燕子衝弘晝一笑,道:你猜?弘晝正沒好氣,被她這麼一問,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是有名的荒唐,但這個小燕子更是荒唐,他們在這裏的一問一答,早驚動了龍榻之上的乾隆,問道:是誰在這裏麵?此時是躲不掉的,永琪,小燕子,弘晝一起來見乾隆,乾隆見到小燕子,心情立時舒暢了不少,他打自心裏便覺得和這個小燕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聯係,一見之下,便生歡喜,仿佛就是失散了的親人一般,無有理由,全憑感覺。乾隆一掃方才的不快,聲音一下提得老高,半是質問半是調侃地問道:小燕子,這大殿是朕和大臣們議政的地方,你不呆在淑芳齋,躲在這裏麵幹什麼?小燕子在乾隆麵前,也不覺得拘束,用銀鈴般的聲音說道:聽說皇帝坐殿,好威武,我就是想看看皇阿瑪威武的樣子,因為不允許女子上朝,我隻好躲在這後麵悄悄地看了。小燕子雖說著話,卻將一隻手藏在身後,乾隆問道: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麼?,小燕子已是無法可行,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在一旁的弘晝地催促下才將手裏的東西亮出,這不是別的東西,卻是一些調皮搗蛋的孩童所玩的彈弓,一旁的弘晝立時明白,指著小燕子,氣呼呼的說道:方才拿石子彈本王的是你?難怪你不敢拿出來,還叫本王來猜,真是豈有此理。永琪在一旁替小燕子圓道:皇叔,小燕子不是有意地。小燕子腦殘地來一句:皇叔,我逗你玩的。永琪用胳膊去碰她,乾隆亦忍不住一笑,方才還大氣也不敢出地群臣也偷偷地掩嘴,大殿中的氣氛一下變得輕鬆了許多,乾隆又問小燕子:小燕子,你為什麼拿彈弓彈你皇叔,這可是大不敬,要殺頭的。永琪忙道:小燕子不是有意的。弘晝在一旁催問道:你說,為什麼彈本王?,小燕子已經想好回話的詞了,說道:皇叔,我本來是要彈那個氣你的叫什麼的,可皇叔的腦袋總在他的麵前晃來晃去,我明明看得很準的。弘晝半信半疑,但氣已消了不少,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小燕子一再保證,乾隆趁機從中調解,安撫兄弟,並說道:退朝之後,讓納親去你和親王府登門道歉,此事就算過去了,你若氣出病來,叫為兄以後依靠誰去。一句話,說的弘晝很是受用,納親更是連稱願意登門道歉,弘晝也就不再毆打他了,永琪小燕子退出大殿,乾隆依舊同眾位大臣商議國是。這時有戶部尚書近前奏道:啟奏皇上,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之期,臣已寫在奏章裏,呈送皇上龍目禦覽。早有太監將奏章接過呈與乾隆過目,乾隆邊看邊吩咐一旁的太監,道:小桂子,把世宗選秀女的諭示口誦一遍,給眾位臣工們聽一聽。那太監得旨,便大聲道:八旗滿洲、蒙古、漢軍官員、另戶軍士、閑散壯丁秀女,每三年一次,由戶部行文八旗二十四都統,直隸各省八旗駐防,及外任官員,將應閱女子年歲,由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及族長逐一具結報部彙谘戶部,戶部奏準日期,行文到旗,各其清冊,委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族長及本人父母或親伯叔、父母兄弟、兄弟之妻送至神武門,依次序列,侯戶部交內監引閱。有記名者,再行選閱,不記名者,聽本家自行聘嫁。如有事因故不及與選者,下次補行送閱。未經閱看之女子,及記名之女子,私自聘嫁者,自都統、參領、佐領及本人父母族長,皆分別議處。有殘疾不堪入選者,由族長、領催、驍騎校、佐領具結呈報都統聲明緣戶部奏聞。八旗選秀女,每三年一次,由戶部主持。挑選秀女的目的,除了充實皇帝的**,就是為皇室子孫拴婚,或為親王、郡王和他們的兒子指婚,重要性自不待言。當然,這些人中雖然也有一部分後來升為妃嬪,但絕大部分都成為**妃嬪的使女。秀女們要走進紫禁城高高的宮牆,必須經過一道道的考察。首先要嚴格審查旗屬與年齡,不在旗的想參加選秀,勢比登天;在旗的想逃避選秀,也是自討苦吃。順治朝規定:凡八旗官員家中年滿14歲至16歲的女子,都必須參加三年一度的秀女挑選,17歲以上的女子不再參加。乾隆五年(1740)進一步規定,如果旗人女子在規定的年限之內因種種原因沒有參加閱選,下屆仍要參加閱選。沒有經過閱選的旗人女子,即使到了20歲也不準私自聘嫁。乾隆皇帝命令“戶部通行傳諭八旗,所有未經選看之秀女,斷不可私先結親。”每到要挑選秀女的時候,先由戶部奏報皇帝,奉旨允準後,立即行文八旗都統衙門,由八旗的各級基層長官逐層將適齡女子花名冊呈報上來,到八旗都統衙門彙總,最後由戶部上報皇帝,皇帝決定選閱日期。乾隆乾隆看完戶部承送上來的奏章,又開尊口,諭示:“嗣後閱選秀女無論大小官員及兵丁,每女子各賞車價銀一兩,今歲看過者皆令不給,著動用戶部廣儲司庫銀。今年總管選秀女一事,乾隆諭示由理親王弘皙總管,和親王弘晝監督協辦,兩位王爺領旨,弘皙何許人也?愛新覺羅·弘晳(1694-1742),胤礽次子,康熙帝長孫,子憑父貴,自幼深受祖父喜愛,養育宮中。在其父被廢黜太子後,時有傳言因“皇長孫頗賢”而有三立胤礽為太子的可能。康熙帝去世第二天,28歲的弘皙被雍正封為郡王,累加多羅理郡王。雍正八年晉和碩理親王。弘晝又是誰,是雍正帝的第五個兒子,乾隆帝的親兄弟,雍正十一年正月封和碩和親王。議完朝政之後,已是將近正午,傳旨太監一聲:退朝,百官散去,乾隆亦回轉**。話說乾隆退朝之後,徑直來到禦書房,早有太監奉上茶水,乾隆坐定不久,有人在門外稟告:果毅公求見皇上。乾隆吩咐一聲:傳納親覲見。果毅公就是納親的爵號,不多時,納親捂著額頭進來了,乾隆見他這副模樣,心裏也是好笑,隻是忍著沒笑出來,納親倒頭便拜,口中說道:奴才見過皇上。乾隆道:平身,起來說話吧。納親起身,一副委屈地樣子,說道:皇上,奴才照著你的吩咐,可是,你看。說罷,將額頭露出,卻是一塊淤青,方才弘晝像是打死狗一樣,胡亂地打下去,納親是護住了臉卻顧不著額頭,顧著了頭卻顧不著屁股,敢情這納親如此不識時務,竟是乾隆的授意,這叫投石問路,納親就是乾隆手上的石子,乾隆有心推行滿漢結親的政策,但也知道祖訓難違,便趁給多爾袞平反之機,重提此事。乾隆自己不好貿然提出,於是授意納親,納親自知這是去找黴頭,可皇命難違,沒奈何,隻好硬著頭皮上,但這和親王下手沒個輕重,打得他都滿地找牙了。乾隆見他這副模樣,便安撫道:你為朕分憂,朕心裏有數,待會兒讓禦醫給你看看。納親聞聽此言,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精神又上來了,仿佛光明大道就在前方,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是值得的。臨出門的時候,乾隆不忘交代:待會別忘了去和親王府登門道歉,給他一個麵子,此事就算過去了。納親領命,退出禦書房。去街上購置了一些禮物,拎著來到和親王府。尚未進入府門,便聽得府內傳出陣陣哀樂,莫非是和親王府死人了,隻管看下去。納親由下人領著進入,但見府內高搭靈棚,一幫丫鬟婆子披麻戴白,正圍著一口大棺材嚎哭,聲音婉轉,鼻涕橫飛,和親王端坐在供桌前,大口吃肉,大腕喝酒,好不愜意。一定有人不相信這是事實,然而事實的確如此,清史稿記:和恭親王弘晝,世宗第五子。乾隆間,預議政。弘晝少驕抗,上每優容之。嚐監試八旗子弟於正大光明殿,日中,弘晝請上退食,上未許。弘晝遽曰:“上疑吾買囑士子耶?”明日,弘晝入謝,上曰:“使昨答一語,汝齏粉矣!”待之如初。性複奢侈,世宗雍邸舊貲,上悉以賜之,故富於他王。好言喪禮,言:“人無百年不死者,奚諱為?”嚐手訂喪儀,坐庭際,使家人祭奠哀泣,岸然飲啖以為樂。作明器象鼎彝盤盂,置幾榻側。以上文字,簡言之:弘晝,雍正第五個兒子,乾隆當政期間,弘晝參與議政,有點驕傲抵觸,乾隆總是寬容,有次考試,正中午,弘晝讓乾隆先去吃飯,乾隆沒答應,弘晝於是說道:你是不是怕我向這些考生索賄呀?第二天,弘晝自覺不敬,向乾隆請罪,乾隆說道:假使我昨天發一句話,你就成肉泥了。依然待之象從前一樣,弘晝還奢侈,雍正府邸遺物,乾隆都賜給他了。他還愛好辦喪事,說是:世上沒有不死的人,有啥好忌諱的。經常親手製定喪葬禮儀,坐在大廳,讓家人哭祭,他神色不變,開開心心地照吃照喝。並將作法事用的法器放在床頭。弘晝正在大吃大喝,見納親到來,更是來了精神,衝納親說道;你來得正好。納親忙上前請安,謝罪,弘晝卻道:本王這裏正差個扮死人的,你就去棺材裏躺著吧。躺在棺材裏扮死人,乃是大忌,納親心裏頭可是一百個不願意,無奈碰上這麼個荒唐人物,又正好犯在他的手中,納親不依也是不行,待納親躺下,和親王命下人們分頭去請人來看納親扮死人的樣子,不多久,來了好幾十,濟濟一堂,都來看納親的死樣子,納親重提滿漢結親的事已在王公貴族們之中流傳開了,聽說還招來和親王的一頓狂揍,好似天大的新聞被口口相傳。和親王這一派人來請,皆是和親王平日情投意合的人,無有不來的,棺蓋尚未蓋蓋,納親此時躺在棺材裏,一動也不動,十足像個死人,有人還嫌納親不夠狼狽,拿手扯胡子,用牙簽戳鼻孔,使手指頭撓癢癢,納親隻是強忍著,心裏麵卻將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和親王吃飽喝足,吩咐蓋上棺蓋,他換上祭袍,手拿招魂鈴,口中念念有詞,便是那些被迫哭嚎的丫鬟婆子也忍不住掩嘴,結果招來和親王的一頓斥罵,於是更加放聲大哭,實在哭不出來的便用手指掐自己的大腿,其中更有個一貫惡作劇的人上前致了一篇悼詞,詞曰:嗚呼納親,半夜三更,起床如廁,跌入糞坑,傷心痛心,無人搭救,英勇犧牲,哀哉納親。整個場麵滑稽而又荒唐。不說納親狼狽,和親王荒唐,卻說禦書房,乾隆正在批閱奏章,這時有太監上前奏道:啟奏皇上,五阿哥求見。乾隆準見,不多時,五阿哥永琪急匆匆地走進來,行過禮,急急地說道:皇阿瑪,你還不知道吧,果毅公被皇叔罰扮死人,這事都傳開了。乾隆霍地站起身來,一拍桌子說道:這個弘晝,越來越不像話了。永琪道:皇阿瑪,皇叔是不是哪裏有毛病了。乾隆道:朕看他不是有毛病,是肚子裏有氣。永琪不解,問道:皇阿瑪這是什麼意思?乾隆環顧左右,吩咐一旁的太監,說道:你們都退下,沒有吩咐,誰也不許進來。太監們都退出門外,遠遠地站著,永琪愈是不解,乾隆見沒有旁人,便說道:先帝前後一共有十個兒子,除了你三叔,皇阿瑪,和你五叔,六叔四人外,其餘幾個都在幼年便去世,你五叔比皇阿瑪隻小三個月,先帝在我二人還小的時候,就以各種方式考驗我們,後來先帝有意傳位於我,他便開始荒唐了起來,常常借著荒唐來跟朕鬥氣,先帝登基之後,殺戮太重,以至於手足相殘,兄弟失和,晚年他老人家每每對朕提及此事,頗有悔意,朕念在兄弟之情,對他處處包容,多方忍讓。無非是不希望舊事重演,可他為何就不明白朕的一番心意呢。雍正晚年對於迫害兄弟一事頗有悔意,這在乾隆給胤祀等人的平反詔書中有所敘述,並非妄言。乾隆對永琪所說的,正是他發自肺腑的言語,也是他此時的心境。永琪忙道:皇叔雖然行事荒唐了些,可並不曾為非作歹,請皇阿瑪息怒。乾隆聽永琪一番說道,氣也消了大半,這弘晝荒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出納親的洋相,分明是做給乾隆看的,納親可是乾隆的心腹嫡係,誰不知曉,可弘晝的荒唐,在朝中也是無人不知,仗著這份荒唐,乾隆拿這個兄弟也是又氣又無奈。永琪趁機提出一個存放在心中許久的疑問,便向乾隆說道:皇阿瑪,有件事情,不知當問不當問?乾隆道:是什莫事情,但說無妨。永琪於是說道:三叔因何事要削籍處死,還請皇阿瑪明示。乾隆先是一愣,繼而沉思,這疑問恐怕不光是永琪有,在很多皇族心中,也是一個解不開的疑惑。三阿哥弘時之死,可以說是雍正家庭中的一大悲劇,雍正為何要處死弘時,便是乾隆本人,所知亦是十之一二,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弘時一事,一直以來,就是忌諱,雍正本人不說,別人更不敢提及。永琪此時提起,乾隆沉吟半晌,方才說道:這件事情,皇阿瑪所知也是一星半點,朕曾經就此事問過先帝,先帝告知我此事涉及機密,牽涉甚廣,不可使人知曉,之後,更是將所有關於你三叔的文字記載全部銷毀,並不許任何人提及此事,皇阿瑪念在兄弟情誼,若不將他收回宗籍,日後恐怕更無人敢做這件事情了,此事已交宗人府辦理,擇日出一個正式告諭便是。聽乾隆如此一說,永琪也不便多問,便道:皇阿瑪自登基之後,開疆拓土,文治武功,安撫宗室,整頓吏治,現如今天下一片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少有所養,老有所依,此足以告慰皇祖在天之靈。我愛新覺羅氏,必然江山永固,千秋萬載。乾隆聽著似乎有些受用,方才的不快也一掃而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之後便吩咐永琪道:你去走一趟,傳朕口諭,納親乃是朝中重臣,如此折辱,有失體麵。永琪領命,起身欲去,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傳來一句呼喊:永琪,永琪。不用說,是小燕子尋找永琪來了,也隻有她會不知禮儀的在這裏大呼小叫,守在門口的太監攔著不讓她進去,可哪裏攔得住,乾隆在門裏聽得清楚,便吩咐道:讓她進來吧。小燕子推門而入,尚未行禮,便嘰嘰喳喳地說開了:皇阿瑪,永琪,你們聽說了沒有,納親被皇叔罰扮死人,我們去看一下吧。永琪用胳膊示意小燕子快行禮,小燕子這才記起忘了行禮了,忙一躬身,口中說道:皇阿瑪吉祥。乾隆道:小燕子,皇阿瑪正要叫人去傳你過來問話。小燕子一愣,道:皇阿瑪傳我幹什麼?乾隆道:你們今天躲在殿後幹什麼?不待小燕子回答,永琪回稟道:回皇阿瑪,是這樣的,幾位皇叔去皇太後那裏,他們都不讚成兒臣和小燕子的婚事,說我們不可以結婚,聽說皇阿瑪要在大殿上同各位王公大臣們議論重啟滿漢結親一事,我和小燕子心裏著急,想早點知道結果,這才躲在後麵偷聽,請皇阿瑪恕罪。小燕子在一旁連連點頭,乾隆眉頭微皺,說道:滿漢結親,恐怕要從長計議了。永琪小燕子一起驚呼:從長計議,那要等多久?我們可等不了啦。乾隆手捋下頜,說道:皇阿瑪正在想一個萬全之策,既不違祖製,又可成全你們。小燕子聽乾隆如此一說,忙獻殷勤,又是遞茶,又是捶背,又是按摩,還不忘說點好聽的,乾隆坐在椅子上,雙目微合,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擊著。忽然他又問道:為什麼要拿彈弓射你皇叔?小燕子回答:我不是故意要射皇叔的,沒看準,下次看準點。乾隆道:你那點小心事,還瞞得過皇阿瑪,一定是你皇叔不同意滿漢結親,你就拿彈弓彈他,對吧。小燕子還要否認,乾隆何等精明,於是幹脆裝癡賣傻,奉承道:皇阿瑪英明,什麼也瞞不過你的眼睛。乾隆哈哈一笑,繼而說道:宮殿是朕和王公大臣們議論朝政的地方,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的地方,以後不許你們隨便去,知道嗎?小燕子趕緊答應:知道了,下次不敢了。小燕子永琪在禦書房逗留了一會兒,便去和親王府傳乾隆口諭。小燕子永琪二人出皇宮,經長安大街,徑直往和親王府而去,此時已是臘月二十四了,過小年,此時的長安街較之平日更是越鬧,車馬嘈雜,遊人如織,各色物品,琳琅滿目,真是目不應暇,小燕子和永琪有皇命在身,不敢稍有耽擱,納親還躺在棺材裏呢,不多久便來到了和親王府。和親王一眾人還在拿納親消遣,這時永琪帶著皇上口諭來到,眾人不敢怠慢,一起迎了出來,永琪當即傳達乾隆諭示,在場的以永琪的叔伯兄弟居多,傳達完口諭之後,然後又同眾位一一相見,和親王聽完諭示之後,一擺手,道:不著急,讓他在裏麵再躺會兒。永琪也不好撥了這位皇叔的臉麵,便隻得依他,下人們奉上茶水,一幫人在那裏閑聊,小燕子也插不上嘴,便去後府溜達,後麵有一塊空地,和親王的孫輩們正在那裏放煙花炮竹,見小燕子來了,一起擁上來邀他一起玩,小燕子童心不泯,架不住這一幫小孩們的盛情相邀,很快就打成一片火熱。卻說小燕子去了後麵,永琪同和親王及眾叔伯兄弟先是閑聊,說著說著,話中有話的說道:永琪,皇叔許久也沒跟你好好聊聊天了,你小的時候,跟皇叔最是親近,現在長大了,心裏麵隻有女人了,早把我這個皇叔給忘了。永琪被他說的有些難為情了,一幫的兄弟也跟著打趣,永琪忙說道:皇叔疼我,我哪裏會忘記,隻是現在要在宮裏當差,沒有時間跟皇叔親近,以後我一定常來看皇叔的。和親王聽了,很是受用,一捋長須,說道:果然是長大了,說話也不象以前那樣。永琪亦道:現在怎麼還能像以前那樣胡鬧,以前是不懂事。和親王聽永琪如此一說,便說道:那好,既然這樣,那皇叔就跟你說點事情。永琪一聽,暗道:又上皇叔的圈套了。和親王故作深沉地問道:皇叔問你,人生在世,何事為重呢?永琪不知這位皇叔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當即中規中矩地回答:男子漢大丈夫生在天地間,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料和親王卻哈哈一笑,說道:人生在世,譬如朝露,空空而來,空空而去,死後何曾帶走半分,唯有薪火相承,才是要緊事,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便是此理。永琪一聽,明白了,皇叔又要給他說媒做保,老話重提,便回道:皇叔說的是,我已蒙皇阿瑪指婚,將娶小燕子為妻。和親王聽罷,把臉一沉,說道:你可知我八旗祖訓,旗民不可結親,皇叔身為宗人府玉蝶館總管,這事皇叔不得不過問,這些叔伯也不能任由你這樣胡鬧。一旁的叔伯兄弟也都是極力反對,有說祖宗之法不可違,有說天涯何去無芳草,為何獨戀一枝花,更有甚者,說:我們男人,三妻四妾,那還不是天經地義,你阿瑪不也是三宮六院,到你頭上咱就不開竅呢,女人如衣服,傳宗接代,開枝散葉而已。永琪此時有如諸葛亮入東吳見周瑜,舌戰群儒,好說歹說,橫說豎說,軟說硬說,說到最後,都無話可說了,和親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呼呼的說道:那個小燕子有什麼好,她哪一點好?永琪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請眾位皇叔不要勉強我。和親王又道:這次挑選秀女,皇叔給你挑一個國色天香的,那個小燕子,還是算了吧。永琪回道:溺水三千,吾隻取一瓢而飲。和親王道:臭小子,皇叔就不信這世上就還沒有別的女人能讓你動心的。永琪回敬道:別人見異思遷,我絕不做那種事情。永琪本是想借此表一下非小燕子不娶的決心,可此言一出,卻是犯了眾怒,都道永琪:如此一說,我們這些叔伯兄弟都是見異思遷,就你高尚,是不是?永琪本事隨口一說,隻好又是賠禮又是解釋,好在都是本家,也沒太往心裏去,之後又開始不厭其煩地做起新一輪的思想工作了。正當前廳的說服教育如火如荼的時候,隻聽得後院人喊馬叫,有人大喊:起火了。俗話說:水火無情,這下誰也坐不住了,一起奔向後院,但見後院馬棚失火,馬棚裏的馬群受驚,掙脫韁繩,十幾匹馬正繞著後院狂奔,王府裏的一些下人,幫工,正零零散散的拎著個水盆來滅火,和親王見勢,大喊著:快去報官,快派人來救火。此時,火借風勢,風助火勢,大有蔓延之勢,和親王急得直罵娘。不多時,官府派來了救火隊,用耙子撈,用水潑,人多力量大,不多久便把火勢給控製住了,這時再看後院的情景,真是一片狼藉,被大火肆虐之後的殘牆斷壁,尚在冒著青煙,和親王也是一身灰塵,胡須也被燒著半截,幾個放煙花的小孩尚在,都縮在一個角落裏,和親王這氣不打一處來,衝幾個小孩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麼就起火了,小一點的,被這麼一吼,嚇得哇哇大哭,大一點便支支吾吾的說道:剛才小燕子姐姐教我們一個新的玩法,把鞭炮堆在煙花下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