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隻淺色壁虎嘴上銜著一封粉紅色的信函,慌亂不堪地用爪子敲打玻璃,它看上去是如此扁平!
不應該啊,在這所曼哈頓最昂貴的公寓內,尤其是38層這個高度,會出現爬行動物,嗯,仔細揣摩一下,它身上有個百合花印戳,哦,是個送信員,大都在平行世界工作,出現在地球紐約可真難得。
我抬手略微揮動,小家夥兒即刻出現在我的工作台上。
“老頭兒,你能不能自己電郵?累死我啦,要是送吃的還好些。”壁虎吐出信,便是一大堆牢騷。
“你能不能把尾巴斷掉給我,我正需要調製一份藥劑。”我不客氣地還擊,同時撕開信閱讀,“對老年人要學會尊重。”
見壁虎有些怕了,我得意地捋捋胡子,讀起信件。
我的上帝!紐約那幫人果然腦筋不開竅,人類的整體智商難道在退化中?我越看越氣,信中是這樣陳述的——尊重的司馬老頑固女士,感謝您對本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鍥而不舍地投稿,盡管已多次婉拒您的來稿。對此,我們真誠表示無比歉意,鑒於您的文章多傾向於童話化現實熱點新聞,本報建議您另找東家並已將您列入投稿黑名單,請勿再投,否則我們將不擇手段找到各種理由啟用法律手段將您繩之以法。本公司已有若幹編輯因為閱讀您的文章大笑不止導致不適而入院治療。此致敬禮祝好等通通免掉,希望下次收到有關您已入墓的訃文。
——《紐約秒報》全體工作人員
真是群笨蛋,首先把我的性別搞錯了,然後是汙蔑,嚴重汙蔑毀辱!我感到下巴墜了墜,一低頭瞧見壁虎正用爪子梳理我的白須,並恰到好處地用一個蝴蝶夾子卡住散亂的胡子。
“老頭兒,你真是個女的?!這發卡歸屬女性用品。”它不知好歹,傻呆呆地衝我說,“我剛才偷看了內容。”
我用拇指和食指夾住它的尾巴把它拎到與我視線平行的高度。
“使不得,使不得啊,我的尾巴啊——”壁虎快哭出聲了。
“誰要你的臭尾巴,鳳凰尾巴倒還有些妙用。這些夾子是別人送我管理胡子的,懂嗎?”我的眼神射出威脅的光芒,“再亂說話就把你放到混沌之外!”
“混沌之外很可怕麼?”
我點點頭,放下它,暫時忘記了紐約那些年輕人對我的輕率評語,而陷入了對往事的沉思中。
“老爺子,司馬老仙人,”壁虎突然對我說,模樣謹慎而討好,“看您歲數一大把,大概身上有好多故事吧?”
“怎麼?你要聽聽?先報上姓名來,”我感受到一份敬意,心情平複下來。
“畢普。沒有您的名字響亮,司馬仙人,哇,我太崇拜了。”
這小家夥大概是雙子座吧,變臉變得倒快。
畢普無比渴望地粘附在一個生鏽的齒輪上,與書桌上一大堆雜物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命運真是個譏諷,我希望人們聽到的故事最終將要被一隻壁虎快遞員知道了,話說回來他,它長得真扁平啊,比一張紙還薄!
“歐洲的一隻鳳凰扇一扇翅膀,就會在荒地建起一座超級魔法城。”我凝視著窗外的中央公園全景,緩緩道來,“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要久到鳥類擁有臂膀而沒有翅膀,獅子跟螞蟻一般大小,蘋果品嚐起來是橘子味兒,那時候我剛出生一百天,打算告別父母雲遊四方——”
“不對,您還是個嬰兒,怎麼能說話和走路呢?”畢普責問道,“我想聽您真實的傳奇經曆。”
“我一出世就十五歲大!”我氣憤又感到失望道,“和我同時出生的小孩還有百歲大的,怎樣?你這個饒舌的小東西!我還以為你跟秒報那些無知者有所不同,結果一樣。”
壁虎這次老實多了。我看它也不找罵了,就在講的同時,指揮一隻鋼筆把原話複製到稿紙上。
《鳳凰的尾翎》
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得到父母的應允可以出遊,自然滿心歡喜,熱血澎湃,告別家人後同同村的夥伴奧尼和萊爾一起踏上旅途。奧尼個子高大,體格健壯,為人很謙遜,是謹言慎行的代言人;萊爾恰恰相反,滿腹經綸,講起話來滔滔不絕,有時愛吹牛,撒撒謊什麼的,他們是村子裏唯一兩名跟我差不多歲數的同齡人,我們經常一起玩,倒也處得融洽。
就這樣走走停停兩個月,我們從那些外鄉異客那裏學到不少實用的魔法,也進行了一些物物交易,換來了自認為不錯的小商品,也自以為已經認識了整個世界。
一天,我們來到了一片擁有碧綠色天空的荒野,看到一群人在一口深井邊對天膜拜祈願。就好奇地上前打聽。
“先生,請問你們在做什麼?”我作為三人組中最愛說話的那個,對一位鄉民問道。
“我們祈禱火紅而豔麗的滿願鳳凰能夠降臨,改變我們平淡無奇的生活,讓我們富足健康,事事如意。”
那鄉民明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其他人強行拉走。
“瞧他們這小氣樣兒!藏著話兒不說,隻不過區區一隻鳳凰而已!”萊爾拿手拍一下大腿,不忿道。
“這麼神奇?!”我望著那些已走遠的村民們,對夥伴們高興地說,“我的願望是成為世界上一等一的大魔法師,你們呢?”
“我要成為世界上最有權勢,最富有,最至高無上的主宰!願我能左右天下所有人,這樣就沒有人再嘲笑我說大話啦!”萊爾得意洋洋地宣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