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真人把曲風安排在一座臨淵別院,便告辭照看瓊影去了。
這是一座別致的小樓,門前兩棵粗紮古鬆挺拔而立,曲折的枝幹延伸到屋頂,在凜冽的山風中輕輕搖曳,瑟瑟作響。庭院中遍布著稠密的芊芊小草,草尖的露珠晶瑩剔透,地麵如鋪了一層珍珠。
一勾弧月漸漸從天際浮起,透過薄霧淡淡散發著朦朧柔和的光芒,夜色,降臨了.......
曲風走出庭院,臨淵而立,挺拔的背影如一柄利劍。麵色平靜的看著朦朧月色下那如潑墨般的遠山輪廓,重重雲霧如一條長龍,在山穀中繚繞、翻騰,夾帶著那山澗間條條如練的飛瀑激情飛瀉的滾滾濤聲,有如千軍萬馬在戰場衝殺,氣勢磅礴。曲風沒有運功,任那雲翳水霧隨著山風向自己撲麵而來,飄逸的長發和眉宇之上點點水露凝結,青色的布衣長衫也已濕潤。
曲風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絕壁之上,心裏想著離家以來這半年所有的事情。半年來,曲風白天遊弋於市井之間,晚間,便飛往深山不斷吸收煉化著天地之間的自然之氣,體內的混沌之力更加稠密精純了,但對於道的體悟,卻一直進步不大,有時往往似乎有一絲靈光閃過,等想要抓住,卻轉瞬即逝。半年來,曲風見識到了格式各樣的人物,有騎馬坐轎的王公貴族,有在街頭吆喝的販夫走卒,有蹲在牆角的衣衫縷爛的乞丐,也有在地裏辛辛苦苦勞作的窮苦百姓。
曲風常常看到那些無知的百姓對著那雕刻的神像頂禮膜拜,心裏閃過一絲無奈的苦笑。人們都以為神靈高高在上,俯視著這芸芸眾生,卻不知人也可以成為神明。曲風有時候想,是不是現在世間的修者,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發展?在人間修煉的時候,時時刻刻關注著自己的修為精進,對於世間之事不理不問。有朝一日飛升成仙,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恐怕都是視天下蒼生為螻蟻,更加冷眼旁觀了。若神明真的那麼靈驗,世間又怎會分貧賤富貴,哪來那麼多疾苦和不公呢。
曲風有時候很迷茫,雖然師傅告訴自己修行所走的與眾不同,但對於現在的天道,曲風很是懷疑。師傅告訴自己天道的路不止一條,但曲風心裏卻有一絲擔心,害怕自己是沿著不同的道路向著與世間修者同一個方向在前進。曲風有時想:是宇宙掌控著天道,還是天道被人掌控?
曲風抬頭望了望蒼穹,那一彎玄月還穩穩掛在天邊,漫天繁星星期羅布,如一張晶瑩閃爍的絲網般籠罩夜空,有如牢籠。曲風正思索間,突見天際一抹流星劃過,拖長的軌跡有如刀鋒閃電,將那夜空撕開一條縫跡。曲風心裏一動,頓時想到:“若要求道,隻有開創出不同的道路,打破原有的禁錮,才能體悟到更高的道。如不想被人控製,隻有自己掌握更多的規則,甚至,超越現在天道的掌控。”
這一刻,曲風以往的迷惘終於煙消雲散了。曲風明白了為什麼師傅總是說,以後的路要自己走。其實師傅早就體悟到了這些,沒有告訴自己,隻是希望能獨自理解,開創出不同的道路,可能,是不同與現在天道的天道。宇宙法則數千億萬,天道的追求,永遠沒有盡頭。至少,曲風現在還看不到盡頭。
周邊的各種能量不斷的往曲風身體彙集,曲風的身體,如一張張開的巨獸大嘴,正在對西霞山的靈氣不斷的抽吸。曲風的身影漸漸朦朧,被周邊的氣流所包圍。曲風內體,七色彩光不停的流溢,閃動,甚至透過了那包圍著曲風的淳厚氣團,散發淡淡的光暈。這一刻,以往充盈在曲風經脈的混沌之力竟消失不見,容向了曲風的身體各處,如果說以前曲風體內存儲混沌之力的經脈像河流,那麼現在,曲風的身體便像大海,雖然還有些幹涸,但終有一日,會化成汪洋。
曲風一聲長嘯,衝天而起。嘯聲有金石之音,上衝霄漢,下擊雲海,激起層層雲霧,一圈一圈的往四周擴散,在西霞山中蕩起陣陣回音。
玉虛殿眾弟子正在議論剛才西霞靈氣突然下降的原因,突然聞得這一聲清越長嘯,一個個齊齊轉頭往曲風那便望去,隻見那天上稀薄雲層之間,七彩霞光流溢,億萬閃電傾天而下,一時間電閃雷鳴,在這星光爛漫的夜空猶顯得奇異。隻見那萬千閃電之下,一個身影手握長劍,劍指穹蒼,長發隨風飄逸,任由那無數閃電沿著手中仙劍劈在自己身上,身形巋然不動,有如神人。
玉虛殿弟子都被驚的目瞪口呆,曲風到西霞山,不過半日而已,是以許多弟子還不明白雲層之上那人是誰。風華真人望著曲風注視良久,悠悠歎道:“此子天資之高,實在罕見,修為更是深不可測,恐怕這人間,很難有人能與之比肩。”身後幾名老者默然不語,深以為然。
瓊影聽到外麵動靜,也掙紮著在人扶持下走了出了,玉虛殿靈藥眾多,瓊影經過這半日調養,傷勢也好了許多。望著曲風身影,美目迷離,有一絲敬慕,一絲喜悅,注視良久,俏臉又恢複平靜,輕輕歎了口氣,又似幽怨哀綿。
第二日清辰,曲風便被人請到一座大殿,這大殿氣勢雄渾,前麵兩根大柱上雕刻著飛龍鸞鳳,金麟麋鹿,熠熠生輝。大殿門前兩側站著兩列青年弟子,見曲風走來,一個個都轉著眼珠打量著曲風,麵露驚異之色。曲風剛到門口,風華便真人便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四名老者,風華真人看著曲風哈哈笑道:“賢侄昨晚鬧的動靜可真大呀,修為又有精進吧?”曲風微微一笑,道:“昨晚有些感悟,倒是給真人添麻煩了。”曲風知道西霞靈氣因自己下降,怕是要個幾年才能恢複,故有些歉意。風華真人笑了笑道:“賢侄在此山悟道,若有一日飛升,倒能為我西霞山增添不少名氣。”說罷便向曲風介紹身後那四名老者,卻是分別是玉虛殿玄機、玄真、玄靈、玄亦幾位長老。曲風向那四名身穿道袍的老者看去,一個個仙風道骨,倒有幾分仙氣。幾名老者向曲風點頭致意,曲風也微微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