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呢?”貟亮立即意識到自己不該發火,馬上改了口氣問,“玉飛,你不是說平時跟當地的部落關係不錯嗎?能不能從他們那裏借點武裝?”
“你是想讓他們武裝護送我們?”
“是這個意思。”
“這……這行嗎?國內同意嗎?”劉玉飛支支吾吾起來。
“你就別說國內了,眼下我們不是在國外嘛!”貟亮直逼劉玉飛回答正題。
“借長老的武裝應該沒問題。不過,如果半路遇上老卡的軍隊咋辦?”
劉玉飛提出的問題又讓貟亮暗暗吃了一驚:“那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那好!我馬上去聯係。明天一早隊伍出發!”劉玉飛是個幹實事的人。
“慢!有一件事你要做,馬上在這支隊伍裏成立臨時黨支部,以應對萬一……”貟亮追加一句後才放下手機。
利比亞當地時間22日晚十一二點鍾,邁爾季工地上的零星燈火忽明忽暗,中水電二局邁爾季項目經理、臨時黨支部書記劉玉飛召集幾位骨幹開完會,分配完任務後,準備前去找當地的聯絡官麥收先生。
“怎麼,你們不走啦?”匆匆從家裏趕來的麥收先生身上還穿著睡衣。他從車上下來,見工地上還有黑壓壓一片中國人,奇怪地問已同他建立了深厚友情的劉玉飛。
“班加西的船我們上不去了,準備從埃及邊境出去。”劉玉飛告訴他。
“不行!貝達和圖卜魯格那邊打得比班加西還厲害,你們去後都會被……”麥收一聽就急了,他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意思是走埃及邊境線,有被槍殺的危險。
“我們隻有這條路可走,而且明天必須出境!”劉玉飛隨手將兩個紙包塞給麥收,“我這兒的372條命都交給你了!”
麥收一看紙包裏裝的是美元,緊張地直往後跳了幾步:“不,不,劉先生,我們是朋友,你們中國人都是我們的朋友,我不能要你們的錢!”他要把錢塞還給劉玉飛,“你們有什麼忙我一定幫,不要報酬!”
“這個一定要拿著。請你幫我們找三四十個武裝人員,隨我們一起到邊境。”劉玉飛按住麥收的雙手,解釋說,“你比我們更熟悉這裏的長老,到時候需要這個。”
麥收明白了:“那我馬上去聯絡。”他剛要走,見一旁有數名工人正在忙著改裝車子,便對劉玉飛說:“我去找朋友幫忙,給你們弄麵包車來。”
“好,我們做兩手準備!”劉玉飛看著麥收消失在夜幕裏,立即回頭讓幾個應急指揮小組的負責人分頭去告訴所有人員準備天一亮就上路。
“貟總,我們的人都上車了!可以走了嗎?”四五個小時後,劉玉飛再次向在的黎波裏的貟亮報告,等待中水電集團公司駐利工程最高指揮官的命令。
“天氣怎麼樣?”貟亮在那頭說,“的黎波裏這邊正下著大雨……”
劉玉飛一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邊看了看天說:“估計這裏的雨不比你們那邊小。”
片刻,那頭的貟亮甕聲甕氣地說:“玉飛,你給我聽著,要是有人端著槍堵路不讓走,你就命令我們的人,破財免災,劫匪想拿什麼就讓他拿!身外之物丟就丟了,回國後我給他們補!集團公司給他們補!千千萬萬把命保住,比啥都重要!”
“明白。”
“還有一件事,中建公司有九名技術人員,他們沒趕上撤往班加西港口的大部隊,想跟你們一起走。看看能不能帶上他們。”
劉玉飛沉默了。車子是提前按人頭租來的,現在多九個人,大家要擠一擠了。關鍵是有人一聽是中建公司的人,就火冒三丈:“他們不讓我們上輪船,憑什麼我們要管他們的人?”
“都是中國人,讓他們來吧!”劉玉飛瞪了一眼那位說閑話的工友,這樣回答貟亮。
“好。現在你們馬上行動!記住,每隔一小時給我報告一次!”
“是!”劉玉飛轉過身,看到中建公司的九名技術人員到位後,便朝排列得整整齊齊的44輛麵包車車隊凝視了一眼,然後猛地揮動了一下右胳膊,大吼一聲:“出發!”
於是,大地轟鳴,車輪滾滾。蒙蒙春雨中,撤離車隊向利埃邊境的沙漠駛去……
“每一輛車上,都有一位當地的武裝人員為我們押護,他們個個神情威嚴地端著槍在車前的窗口站著,刺刀露在外麵的雨中,閃著道道寒光。往後看去,我們的車隊浩浩蕩蕩。可是我們的前方呢,則傳來陣陣槍炮聲……其情其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中水電二局貝達608套項目經理楊學良回憶當時的情景。
戰爭是恐怖的,那是一種生命隨時消失的恐怖,深入骨髓。
中水電公司的撤離車隊剛剛離開邁爾季工地不久,就發現路邊突然擁出一批利比亞人,武裝人員立即舉槍瞄準對方,首車的指揮員在對講機裏緊張得連喊著:“壞了!壞了!”車隊撤離總指揮劉玉飛一聽差點魂飛魄散:“到底出啥事了?快報告!”
“是……是利比亞人在路邊……”
“在路邊幹嗎?快說!”劉玉飛急死了,一邊命令自己坐的那輛車上的工人趴下,一邊催促前麵報告情況。
“沒事了——是我們的朋友,他們是來歡送我們的,舉著標語和旗幟。”前麵的對講機裏這樣報告。
“嘁!”劉玉飛一下雙目緊閉,又突然睜大眼睛,衝車廂內叫了一聲:“沒事了!起來吧!”
“到……到底出啥事了?”坐起來的工人們紛紛往車窗外望去,原來路的兩旁站著不少利比亞人,他們或舉著標語,或在向中國車隊招手。那些標語裏有用中文寫的,所以中國人能看得懂:“歡迎你們再來!”“你們是利比亞的朋友!”
虛驚一場的人們頓時情緒輕鬆和活躍起來,工人們紛紛打開車窗玻璃,向他們熟悉和不熟悉的利比亞朋友招手致意,有人甚至高呼:“我們會回來的——親愛的穆斯林朋友們!”
我們真的能回來嗎?真的想回來嗎?車隊裏的381名中國人,此刻誰也不敢去想這樣的問題,他們一心想的是如何逃離戰亂四起的地中海南岸,回到自己溫暖可愛的祖國。
長長的車隊,在暴雨中駛出邁爾季,又過貝達,再經德爾納,直抵圖卜魯格和坎布特……於當日天黑之前終於到達了利埃邊境的薩盧姆小鎮。
“貟總!貟總!我們成功啦!我們已經到達了薩盧姆,這裏距埃及邊境就撒泡尿的工夫!”劉玉飛跑到最前麵,踮著雙腳往東看了一眼,馬上給的黎波裏報告道。
不想遠在千裏之外的頂頭上司貟亮不僅沒有表揚他,反而劈頭蓋臉地將其臭罵了一通:“你他媽的怎麼回事?你怎麼現在才打電話來?你再不打電話來,我就要跳地中海了,知道嗎?”
劉玉飛一邊笑一邊直抱歉:“沒有信號,根本打不出去!現在好了,這裏可能是埃及來的信號,清楚了吧?”
“別給我廢話了。馬上組織出境!”貟亮還在生氣,不過他的語氣變了許多,“喂,一路挨槍子了嗎?”
“還好,除了五六次被叫下車檢查外,算是順利吧!”劉玉飛不想把一路上一籮筐提心吊膽事說給老板聽,關鍵是他和他的隊伍——381人(包括中建的9人)已經脫離了困境。這比什麼都重要!
放下手機的劉玉飛沒有想到,在出關時他差點急暈了:381人,無人有出入境證件!
“這怎麼行,你們不能過!”利比亞海關人員直搖頭。
“我們是逃命到這兒的,護照和身份證都被人搶走了,哪還有什麼證嘛!”好不容易撤離至安全地帶的中國工人們有些憤怒了。
“這是國際慣例,不是我們想為難你們。”海關人員堅持不放。
人在的黎波裏的貟亮向駐利比亞使館彙報後,又將求助電話打到了外交部領保中心。
“我們馬上聯係駐埃及使館前方工作組,他們將為你們當中的無證人員辦理緊急證件。”領保中心聯絡組的同誌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快,憑著一張簡簡單單的“回國證明”,中水電的381人走出了水深火熱、生死難卜的利比亞,成為真正意義上第一批從陸路撤出的整團隊伍。
這是北京時間24日零時左右。此後,東線從陸路向埃及方向的撤離因利方邊境關閉陷入癱瘓而停止。
鏡頭之三
女將挺身獨行打通拉斯傑迪爾通道
拉斯傑迪爾是利比亞與突尼斯邊境上的一個口岸,如果不是這場大撤離,此地根本無人知曉。我找遍了利比亞與突尼斯兩國各種版本的地圖,也沒有找到“拉斯傑迪爾”幾個字,它實在太小,又處沙漠腹地,是兩國邊境地區的一個小口岸,平時誰都不想花錢去建設它。突尼斯總統本·阿裏當政幾十年裏和利比亞領導人卡紮菲之間的“兄弟情誼”,是當麵一套背後另一套的關係,雙方民間來往也不多。利比亞這邊還有一排像樣的房子算是個邊境口岸。突尼斯那邊就拉了幾道鐵絲網,旁邊搭了幾個草棚子,住著幾個邊防武裝人員和幾個蓋蓋章、查查護照的海關公職人員。
在2011年2月下旬的十幾天裏,這裏卻演繹了一場驚心動魄、轟轟烈烈的逃亡大戰。這場邊境大逃亡中,據說死的人數不亞於利比亞某個中等城市的戰爭傷亡人數。拉斯傑迪爾的死亡者絕大多數是外國僑民,他們中有的是被當地警察和武裝人員打死的,也有餓死凍死的,還有一些死於心髒病突發或是其他疾病。軍警同樣有傷亡,他們是在與外國僑民的衝突中被打死的。總之,在利比亞戰亂的那些日子裏,說拉斯傑迪爾口岸是個“死亡之地”一點也不為過。
北京時間22日下午,也就是利比亞當地時間的22日中午,我在利施工單位多數已經接到國內命令他們撤離的通知,知道從埃及陸地邊境已無法撤離,唯一的陸路撤離通道隻有利比亞和突尼斯邊境!
拉斯傑迪爾在這種情形下,一夜之間被中國和世界所關注。
最近的一個中資公司離拉斯傑迪爾隻有七十多公裏,的黎波裏到這裏也就二三百公裏。如果以拉斯傑迪爾為頂點,從東向南轉一個90度角,500公裏軸長範圍內,我中方人員超過萬人。這就是說,除去海上和空中營救外,拉斯傑迪爾是中國撤僑行動最理想的地方。
“必須堅決打通拉斯傑迪爾!”中國政府派出的第一個特別行動小組登上飛機的第一時間裏,黃屏他們便將很大一部分注意力聚焦於此。
與此同時,國資委應急辦公室的指令也到達的黎波裏西線的各施工單位。最先遭受當地暴徒攻擊、損失最慘重的我祖瓦拉工地上是中水電公司下屬中南院的隊伍,負責人李勇在22日接到國內撤離指令後,當晚向全體人員進行了戰鬥動員。
“回家了!總算可以回家了!”已經在自築的“圍城”內抗擊了兩天兩夜的職工們聽到撤離的消息,可謂奔走相告,全體出動。這一夜他們無人睡覺,他們有太多的事需要做。一半以上的人參與將公司的各種車輛改裝成運人的防暴車,一部分人收拾工地,將那些重要的裝備埋的埋,轉移的轉移,盡可能與當地的業主和長老簽訂看護協議,另有一批人則被派出去同當地各派武裝協商幫助護送事宜……
這一夜,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隻有從內心浮現出的忐忑不安的表情。明天的命運如何?明天能不能走出利比亞?雖然祖瓦拉到邊境口岸拉斯傑迪爾僅有七十多公裏,但這七十多公裏的地方當時已經成為軍隊捍衛卡紮菲政權及反政府武裝進攻的黎波裏的關鍵地區。在祖瓦拉一帶,當地的暴徒和部落武裝乘機渾水摸魚,企圖大撈一把,視擁有龐大裝備和物資資源的中國公司為他們襲擊的主要對象。
中國人處在最危險的境地。
“同誌們,我們的隊伍真的處在生死關頭,現在是考驗每一個人的嚴峻時刻。你們五位,都是火線要求入黨的同誌,我代表項目區的臨時黨支部,宣布同意接受你們的入黨申請。現在,請你們跟我一起宣誓……”在一輛剛剛改裝好的車子前,黨支部書記李勇舉起右臂,對著一麵掛在車廂板上的紅色黨旗,開始宣誓:
“我誌願加入中國共產黨……”
“我誌願加入中國共產黨……”
“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宣誓人:高曉林。”
“宣誓人:倪德祥。”
“宣誓人:吉建福。”
……
高曉林是位女同誌,但此刻她與所有準備撤離的女同誌一樣,早已把一頭美麗的秀發剪得跟男人似的,甚至連身上穿的都是男人的衣服。這是行動的需要,女人在戰亂時最容易被襲擊,當地的暴徒們在實施搶劫和武裝襲擊中,對待外國女人的行徑令人發指。
“同誌們,現在你們就是黨的人了,所有的誓言,將在撤離行動中接受檢驗。帶上我們的隊伍,出發吧!”
天色微白,晨曦剛從雨霧中透出一絲光亮,李勇就向高曉林等下達行動命令。
這是當地時間23日清早,喜歡白天睡大覺的利比亞人似乎被昨夜的種種瘋狂拖疲了,正在深睡中做著自己的各種美夢與噩夢。此時,一支由近百部車輛組成的龐大隊伍正悄悄地朝利突邊境駛去……打頭的車上正坐著中南院利比亞公司總經理李勇,他的身邊是一位穿著穆斯林衣服的利比亞人。
“怎麼沒找帶槍的給護衛呀?”有人悄聲問李勇。
“這是臨時的決定。你沒注意?我們現在走的這條道通常沒人走,這是請的向導……”李勇指指身邊的利比亞友人。原來,公司昨晚在製訂行動方案時,準備請當地的部落武裝幫助,但後來發現不行。七十多公裏的地段上,已經有好幾派勢力在角逐,請了誰都有可能帶來更多麻煩。於是撤離指揮小組臨時改變計劃,找了幾位當地向導,開辟出一條較為偏僻的路線。
李勇他們想得簡單。如此龐大的車隊,隻要一發動機器,可謂驚天動地,浩浩蕩蕩,怎能不驚動那些睡夢中都想借動亂和戰爭之機發橫財的心懷鬼胎的歹徒呢?怎能不驚動敵我對峙中的沿途軍隊和反政府武裝呢?於是,“停下!停下!”、“檢查!檢查!”,成了李勇他們七十多公裏行程中一次次噩夢般的經曆。
“中國人?你們中國人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房子還沒有蓋好,你們就要走了?”當局的軍隊攔住他們時,這樣盤問。
“中國人?你們中國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公開支持我們?你們為什麼在聯合國投反對票?”這是反政府武裝的盤問。
每一次不同的盤問,都伴隨著黑洞洞的槍筒子。回答稍有失誤,引來的便是“嗒嗒嗒”的子彈。誰見過這等世麵?於是車隊裏有人嚇哭了,有的則身不由己地瑟瑟發抖,甚至幾小時停不下來……帶隊的李勇等幹部們沒有發抖,還有高曉林等黨員和預備黨員們、共青團員們沒有發抖,他們鎮靜地回答一次次盤問,並且協助向導一次次化險為夷。
如長龍一般的撤離隊伍繼續艱難地向邊境駛去,風格外的大,雨水打濕了沙地,將一車車頭顱暴露在外麵的中國人澆得濕淋淋的。遠處閃動的炮火,近處震耳的槍聲,一起提醒著、催促著這支時而迅疾時而緩慢的中國撤離隊伍。
“到了!拉斯傑迪爾到了!”向導最先指給李勇看。是到了,李勇看到了眼前那個黑壓壓的、喧嚷異常的地方——利比亞邊境口岸拉斯傑迪爾。
“通知後麵的隊伍,車停,人不要下!”
“停車,人先不下!”
一聲令下,長長的車隊整齊地排列在距口岸幾百米處,很是龐大和壯觀。李勇他們很快發現,比起口岸那裏亂哄哄的幾萬難民人群,他們其實隻能算是“一小分支”。
“去探探,看怎麼出境。”李勇話音未落,就有幾個年輕人冒雨向口岸奔跑。他們的身後,是數不清的伸長脖子在期待的人頭,實為一幕少見的奇景!帶著寒意的風雨,吹打在他們的一張張臉上,李勇看了很是心酸。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了,因為就在他前麵不遠的地方,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讓人觸目驚心的屍體,他們都是逃命的其他國家難民,被扔在堆積如山的垃圾裏……
拉斯傑迪爾口岸現在已經是人間地獄,可這才是開始,越來越多的難民正在不停地往這裏擁,包括中國人。
“不行啊,李總,我們根本進不去。許多其他國家的難民跟我們一樣,都沒有帶護照,口岸的警察不讓出去!”從口岸探情況的人回來報告道。
“要命,我們的護照都是集體保管的。跟他們說說行不行?這都是他們打仗造成的,責任不在我們。”李勇說完,隨後又派出幾個懂阿拉伯語的小夥子往口岸跑。
“李總,我也去!”高曉林前來請戰。
“不行,你是女的,危險。”李勇不同意。
“我在祖瓦拉認識人多,說不定口岸上有我熟悉的人。再說,你看我現在哪一點像女的嘛!”高曉林強勁上來了。
李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吧,注意安全。”
“沒問題。”高曉林像飛燕似的消失在雨中。
拉斯傑迪爾口岸的混亂狀態是高曉林沒有想到的。她在利比亞工作已經三個年頭,用她自己的話說,每年都是三百多天待在那裏。她在公司負責與當地各種機構聯絡——“人頭熟,走在祖瓦拉街頭,許多人認識我。”高曉林憑著這個特殊優勢,走進拉斯傑迪爾口岸海關大廳——一間近百平方米的屋子。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地方,高曉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辦手續的海關人員麵前。
糟糕,沒有一個熟麵孔!正在焦慮不安時,高曉林突然聽到身後有幾個中國人的聲音在吼叫:“為什麼不讓走?是你們的人把我們的護照搶走的!”
“不讓走就是不讓走!把沒有證件的人都趕出去!”一個頭頭兒模樣的利比亞警察揮動著手槍,用阿拉伯語說著,立即就有一群警察揮舞起警棍,朝那幾個想過關的中國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高曉林痛苦地閉上雙眼,她想上前勸阻,可又覺得勢單力薄。當她再睜開眼時,見那幾個中國人頭上已滿是鮮血,正被另外的中國同胞扶出海關大廳。
就在此時,大廳裏又像湧起一股翻江倒海的巨浪,上百個非洲籍難民衝向出境口,企圖借勢過關。更多的警察和軍人如餓狼般從四麵八方撲來,鳴槍的鳴槍,舞警棍的舞警棍,遭受襲擊和痛打的難民抱頭慘叫,四處逃竄。場麵混亂淒慘,讓高曉林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怎麼辦?看來沒證件真的過不了關。“走,我們回去!”高曉林叫上司機,回到了自己的車隊那兒,向李勇等領導作了彙報。
“看來隻有派人到的黎波裏把放在總部的護照取回來,否則誰也過不去!”李勇跟中南院的幾位負責人這麼商定。從邊境到的黎波裏近300公裏,幾乎全線都處在當局軍隊與反對派的混戰中,去一趟可謂九死一生,這麼危險,派誰去呢?
“我去!”
“還有我!”
李勇一看,是與高曉林一起火線入黨的倪德祥和吉建福兩個年輕人,心頭一陣熱乎。
“來。”李勇一手搭著一人的肩,將這兩個年輕人拉到一邊,以少有的語氣叮囑道:“你們都看到了,咱院裏近800人,能不能出去,全靠你倆了!”
“李總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要把護照安全取回來!”倪德祥和吉建福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