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西漢演義(42)(1 / 3)

歌罷向南而去。李顯的差人尾之於後,近前乃挽徹手,亦大笑不止曰:“我今與子亦病狂矣!願請入酒店中市沽三杯。”徹喜,亦隨二人入酒館。二人曰:“我今數日後海外遨遊,不居人間,與世相違,不欲戀功名,貪富貴也。”徹見二人語言不凡,乃曰:

“我之病狂,其意有在;汝之病狂,果何意耶?”二人曰:“我之病狂,非子所知也。且與子飲酒,不必多言,恐為人所聞,則非病也。”徹見二人言甚蹊蹺,遂改容而正言曰:“二公決非等閑人,願求大名。”二人曰:“我二人原係趙國人,聞韓侯之賢,前隨楚地,日侍左右,言聽計從,遂為心腹。不意韓侯無故為家仆所誣,被呂後斬於未央,夷其三族,臨死之際,言不絕口,隻說悔不聽蒯徹之言。我等見韓侯屈死,恨不同為之死,遂棄功名,逃走於此。

聞子狂歌於市,知其為蒯先生也,因與三杯,以敘衷曲。吾思韓侯十大功勳,為當代元臣,一旦被家仆所誣,死於陰人之手,子孫誅滅,一脈無留。豈意韓侯遭如此之苦!我二人想其儀容,念其恩意,想往日威振三齊,何等英雄?今翻為畫餅,豈不痛哉!豈不哀哉!”二人言罷,淚如雨下,感動蒯徹心事,不覺捶胸跌腳,放聲大哭曰:“韓侯何不早悟耶?何不早悟耶?乃至見殺,使我一身無主,我何以為生耶?”

正哭之間,忽見一人自外搶入,劈麵揪住,便道:“你終日裝狂,今日卻漏出本相來也!”蒯徹嚇得麵如土色,便問:“你是何人?”那人曰:“我是中大夫陸賈也。奉漢帝命,特來拿你。”言未畢,隻見郡守李顯,率領從人將徹縛住,就帶到公廳。陸賈親解其縛,以禮相接曰:“蒯先生不必如此佯狂,快整起衣冠,赴洛陽見帝去。方今四海一家,萬姓皆子,與其依信而空死,孰若歸帝而報忠。智者必能識時,賢者則能擇主。漢帝乃當代真命,以張良世世相韓,尚封侯為漢臣,況其他乎?先生當自思之!”蒯徹曰:

“某佯狂許久,今被公倒說了我也。”遂整飭衣冠,預備行裝,隨陸賈赴洛陽見帝。

一日到洛陽,帝方與群臣議事,忽見陸賈引蒯徹來見,拜伏在地,帝曰:“此是何人?”賈曰:“乃齊人蒯徹也!”帝曰:“昔日汝曾教韓信反耶?”徹曰:“然!是臣教信反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捷足者先得焉。蹠之犬吠堯,堯非不仁,犬故吠非其主;當是之時,臣惟知有韓信,而不知有陛下也。若信果聽臣言,豈有今日?信今既死,臣亦不獨生,陛上如欲烹臣,臣即就死,亦不敢避。”帝笑謂左右曰:“徹之言亦信之忠臣也,彼各為其主耳。朕今即釋汝之罪,授汝以官,汝以為何如?”徹曰:“官非臣所願也。惟願陛下念信平定天下之功,乞將信首,付臣葬於淮陰,仍乞封為楚王,放臣與信守墳墓,以終餘年。此萬代帝王之德,陛下可以衍億世之洪基於無窮也。”帝曰:“賢哉蒯徹也!”

即日將信首級付蒯徹,仍傳命有司造信墳,仍封為楚王,蒯徹不授官,任其閑散快活。

卻說帝仍回長安,蕭何奉文武群臣接見,帝大設筵宴犒賞軍士。忽有左右來報:“朝門外有告機密事,伺候投見。”帝曰:“陳豨事方定,又有告變者投見,傳命著進來!”其人入內見帝,道出這個人來。未知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欒布洛陽哭彭越

卻說來報機密者,乃梁太仆也。太仆因彭越醉後辱罵,歸家忿恨曰:“我本與越同為漢臣,彼因僥幸成功,帝封為梁王。今倚勢王爵,累次辱我,況我又無家小,不若長安告變,使他王爵不能自保。”當夜收拾行裝,徑赴長安告變。帝問曰:“汝是何處人?

告其機變?”太仆曰:“臣雖事梁,實為漢臣。昨因見梁王招集軍馬,指日欲以梁地謀反,某反狀一也;前日陛下征陳豨,征兵協助,彼又托病不來,其反狀二也;昨聞韓信死,哭之甚痛,就欲整率三軍,早晚發行,其反狀三也。臣為漢臣,見彼謀反,臣特來告變。”帝聞太仆之言,急召平等商議,平曰:“彭越見帝誅了韓信,所以謀反。今可差一可靠人,奉命宣召,如來則無反誌,但廢置可也;如不來則謀反必矣,然後遣兵征討,則師出有名也。”

帝複命陸賈前赴大梁召越。

賈領帝命至梁見越。越與賈相見,問曰:“大夫此來為何?”賈曰:“梁太仆告帝,王有異誌,語言錯亂,前後不對。主上疑彼與王有隙,故托此告變,即監候,欲召王與彼麵對,且就與一見,以敘君臣之好。”越曰:“此人一向政事俱廢,我因辱罵,彼遂逃走,赴長安告變。即主上召我,我即奉命到長安與彼麵對,凡事須要指實,豈可憑一麵之辭,便陷人於不義耶?”賈曰:“王之所見甚高。”當日彭越置筵宴款待陸賈。

次日,預備人馬啟行,有大夫扈輒諫曰:“大王不可去,去則有禍!前日擒韓信便是這樣子。漢帝可以同患難,不可同富貴。大王若去,則必有韓信之難,王切不可去!”越曰:“韓信有罪,我無罪;我若不去,則太仆之言,似為著實,主上以我為真反矣!”

扈輒曰:“功高者必忌,位極者必疑。王之功高矣,王之位極矣,主上正在疑忌之間,王雖無反狀,而此去必尋事陷害,性命難保也!”越聞輒言,沉吟不語。賈曰:“扈大夫之言,不過目前之計耳。今日王若不去,帝必統大兵親來征討,王比陳豨如何?陳豨足智多謀,雄兵五十萬,又占在趙代二國,尚不能取勝,況梁地素畏帝威,帝若一臨其地,郡縣歸服,王豈能獨立耶?”說得那彭越閉口不言,遂決意與賈啟行。梁國父老人等,送越出城。才然前行,隻見扈輒懸門而諫,越見之,即令人解輒下城。越曰:“大夫何又如此苦諫?”輒曰:“臣今有倒懸之苦,王見而救之;王此去必有倒懸之危,誰與王救之?臣今不欲大王如韓侯悔蒯徹之言也!”越謝曰:“大夫之言,雖為確論,但我此心隻欲見帝,故大夫之言雖善,其如我之不聽何?”遂與賈徑自長行。扈輒號泣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