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山鷹沿著山腰朝西狂奔。這片樹林並不密,沒多久,我們的行蹤就被發現了,村民們嚷嚷著追了過來。震動感應雷已經扔光了,但是到現在我也沒聽到一聲爆炸聲。村民的槍法不行,子彈都打偏了,但是被子彈追著屁股的滋味並不好受。等我們跑到第二撤退路線的時候,我們傻眼了——這裏已經有人防守了,我們根本沒機會過河!我和山鷹已經被追了快兩個小時了,而山下是他們的人,這座山並不大,他們已經把山腳下給圍了起來。他們似乎並不著急,拉開一條線,並不搜山,而後麵村民和士兵的嚷嚷聲離我們也越來越近,我們被包圍了!山鷹看看我,默默地把手槍掏了出來,我知道,他要掩護我走。我按住他的手:“別做傻事,連長等著我們回去。”我的腦子快速地轉動著:現在,搜索隊離我們大概還有200來米,他們怕我們布置了地雷,不敢太快。他們咋呼是為了給我們心理壓力,讓我們出錯,越是這個時候就要越冷靜。我和山鷹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都看到了在我們附近有一條雨水衝出的水溝。
我說:“把東西扔了,迷惑他們,爬水溝!”他點點頭,我們把身上一切不用的東西都卸了下來,山鷹把東西扔到了幾十米外的樹叢裏,將一顆手雷拔掉插銷壓在裝備下,我在幫他警戒。他弄好跑了回來說:“你先走!”我一頭鑽進了水溝裏,山鷹跟了下來,然後把鑽進去時弄倒的蕨草偽裝好。水溝是下雨衝出來的,周圍還長著草和蕨類,掩蓋了水溝。水溝很小,剛剛能容下我們,但不知道有多長,也不知道它通往哪裏。根據地形,我隻能判斷水溝通向山下,在中途折向東麵,然後到達山腳下的空地。我把手槍拔了出來,握在右手,將狙擊槍收在懷裏,慢慢地爬著。我不能快,甚至不能觸動溝邊垂下的蕨草,它們的晃動會發出很大的聲音,那不異於在向敵人報警。我小心地一點兒一點兒地爬,應該是說挪。地形很不好,溝裏坑坑窪窪,現在唯一能掩護我們的,就是溝邊生長的蕨草。敵人已經搜過了我們剛才的位置,沒有發現這個隱蔽的小水溝。不一會兒,他們就發現了我們扔下的裝備,我們聽到了一聲爆炸聲,他們繼續向西追了過去。搜索隊已經越過了我們,暫時我們安全了。水溝如我所願,向東打了個折後直接朝山下去了。
水溝越來越寬,我們爬行也方便多了。很快我們就要爬到小河邊了,但這裏有人看守著。河邊是條小土路,土路邊是條人工挖的水溝,旁邊種著芋頭、芭蕉等作物。我趴在離路不到50米的地方觀察著,越過土路就是小河,土路離小河隻有20來米,但是現在這裏已經被人守住了。我看看路邊的水溝,這裏還蓄著水,離路邊大概有2米多,有些地方作物遮擋著路上行人的視線。我們可以利用它,先滲透到他們防守的側翼。他們在路上隔十來米就站著個人,還有巡邏的來回走動。他們說著我聽不懂的鳥語,一個好像是頭頭的人指揮著他們去這兒去那兒地搜索。直接衝過去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我們想被打成篩子。偵察完畢,我知道,我們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我不能待在這裏太久,否則搜山的人回頭繼續搜索的時候,我們就很可能被發現。我唯一的出路就在他們眼皮底下,隻要能進入路邊的水溝潛伏下來,那就有機會逃脫了。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竟然突破了他們搜索圈,到達了他們警戒外圍的眼皮子底下。我慢慢地回過頭,向山鷹打了個手勢,告訴他我們將要到路邊水溝去,山鷹點點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和山鷹慢慢地爬到了山邊,在水溝的出口處等待時機。
我要等他們的頭頭犯錯,把附近的人調開。等了兩個多小時,搜山的人已經回頭了,他們在山上向下喊著什麼,下麵上來了幾個人,加入了搜山的隊伍,重新搜索一遍。媽的,你們用得著這麼敬業嗎?搜一次不就得了?幾個人從我們身邊爬上山,嘴裏嘰嘰呱呱地抱怨著。機會來了,那幾個人加入了搜山隊,現在他們的防守有空當。那邊頭頭在調配人手,不過好像他並沒有什麼威嚴,幾個人圍著他吵。而我們隻有幾十秒的時間。我給山鷹打了手勢,山鷹在我身後拍拍我,表示明白,立刻跟上。我從隱蔽處爬出來,半彎著腰,盯著敵人的一舉一動,心裏隻想他們再吵久點兒,千萬別回頭。我們邁著碎步快速向水溝前進。小步快走是最快速的滲透方式,速度快,而且也相對安靜。跑步能更快,但是跑步也會弄出很大的聲響。山鷹在我出來後緊跟著也出發了。我跑到水溝邊,趴下像蛇一樣無聲無息地鑽了進去,利用溝邊的芋頭葉子作遮擋,水麵上隻留下一陣陣漣漪。山鷹緊跟著也鑽了進來。水溝還挺深的,下麵是軟泥,跪著的話剛好把鼻子露出水麵呼吸。我在口袋裏摸索出一根呼吸管,叼在嘴上,把頭埋了下去。水溝裏很髒,有不少螞蟥,還有很多不知名的蟲子竄來竄去。
溝底很滑,我每挪動一下都要很小心,怕弄出什麼動靜。偶爾悄悄露出眼睛看看周圍的情況。在我們剛進水溝不到一分鍾,他們解決了分歧,繼續在路上設防。我和山鷹在下麵待著,一動不動,我不知道他們設防會用多久,但是我希望天快點兒黑下來。下午被圍的時候,老天開始變臉,晚上很可能會下雨。我希望下雨,雨聲可以掩蓋我們的動靜,衝掉我們的行蹤。當然我們並不能老待著,還是要移動一下。在離我們不到兩米的路上,就是對方的設卡士兵。我左手拖著狙擊槍,半跪著慢慢地挪動,速度慢得連水都沒反應。狙擊槍太長了,如果我趴下,呼吸管又太短了,夠不著水麵,我隻能這麼拖著槍。我右手握著手槍,槍裏有20發子彈,但是我不想用它,它是我最後抵抗的工具,而且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20發子彈沒打完我可能已經變成了篩子。水裏不能睜眼,我隻能支著耳朵判斷他們的人在什麼方位,聲音傳到水下,已經失真了,加大了我判斷的難度。傍晚6點多,搜山的人都集合到了路邊,一群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商量什麼。路上至少有五六十人,看來他們也認為,除了過河,沒其他的路可以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