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鴿號 (1)(1 / 2)

我轉學到位於大邱三德洞的大邱百貨店後麵的大邱中央初等學校,是在六年級第二學期的時候。因為三哥和四哥在大邱讀書,所以我也很自然地聚到了一起。其實,由於我是最小的,所以也可以上鹹昌的中等學校和高等學校。可我還沒從鹹昌初等學校畢業,就決定轉學。

轉學的原因有兩個。

我在初等學校的時候,一直都是做班長。在五年級的時候,還做過全校副會長,那可是在300多名的五年級學生當中隻選一個的。可是,六年級的時候,我競選全校會長的時候卻落選了,我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打擊,那就是我下定決心轉學去大城市的第一個理由。而第二個理由,則是因為黃牛山坡鑄鐵房的夜晚太不安寧。

從鑄鐵房在各方麵都安定下來開始,爸爸就動真格兒地喝起酒來。一個星期有五天是在客棧坐著的,平均三天就有一次耍酒瘋,或者用腳踢破門板,或者輕點的話,把臉盆摔壞。每當那種時候,我的睡眠就變得斷斷續續的,在鑄鐵房黑黑的夜空下躲來躲去,最終有了想從那個房子逃出來生活的想法。

爸爸對子女的教育還是非常注重的,所以我可以用一句話輕鬆地說服爸爸。我隻是說:“爸爸,我呀,如果給我轉學到城市,那我以後要麼就去首爾大學法學院,要麼至少也能去陸軍學校的。所以嘛,俗話說打鐵趁熱,你趕緊送我去吧。”沒想到這樣就輕鬆搞定了。我老早就看透了,爸爸對子女的最高心願就是我們能穿上黑色的法衣,在裁判庭上敲打著木錘子,做一名威風的法官,再不就是從陸軍士官學校出來,肩徽上印著星星,率領千軍萬馬做個將軍。在鑄鐵房裏,老爸白天是王,晚上則是暴君,隻要爸爸點頭了,那麼一切就算全部定下來了。

六年級的第一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媽媽就開始辦理我的轉學手續。暑假期間,我滿臉傷感,在鑄鐵房裏和黃牛山坡四處溜達著。因為我要去很遠的地方,所以在離開之前要跟和我親密過的許多東西不停地開告別儀式。同齡的朋友們就不用多說了,還有住在鑄鐵房裏的牛和豬們,還有我喜歡過的梧桐樹、青岡樹、鬆樹和櫸樹……我把雙手一一貼在它們身上,說了我要離去。甚至是對附近的水田阡陌和矮矮的野山,還有古老的亭子和放著靈車的靈車房,我都嘟嘟囔囔地告別了一番。所以,我自己虛構的離別儀式還真是肅穆而又龐大。

8月中下旬,暑假快結束了,我記得那是8月份的第三個星期天,那天是我離開鹹昌去大邱的日子。前一天,媽媽就開始為了在大邱租房住的兩個哥哥和我,做各種小菜,忙得四腳朝天。過了下午五點,爸爸將媽媽要用頭頂著拿過去的一個米袋兒,還有裝著各種各樣已用塑料袋包好的小菜的大鐵皮罐,裝在自行車上,先運到火車站去。我的行李主要是裝滿教科書和舊文具而變得鼓鼓囊囊的書包,還有就是包著夏天衣服的包袱。我背著書包,媽媽拿著包袱,走向鹹昌站。走到半路,在郵局附近與騎著空車迎麵而來的爸爸碰麵了。

“行李搬到站裏停火車的地方了。”

爸爸扔下那句話給媽媽後,就像生氣了一樣,又用力踩起踏板消失在回家的路上。爸爸經常那樣,連一句溫暖的話都不會說,哪怕是對馬上就要轉學離家的幼小的兒子,還有送兒子上遠路的媽媽。爸爸隻知道把感情通過把沉重的行李運到火車停靠的站台的方式表達出來。

因為有很多人周末回了家,現在要返回工作或學習的城市,所以候車室裏非常擁擠,看起來足足有四五十人。媽媽通過半圓形的窗口,買了大人票和兒童票,但都不是座票,而是站票。我們要坐的火車是象征著和平的“白鴿號”。火車從英州發車,終點站是東大邱。隻有這輛所有的站都停的“白鴿號”,才會停在位於全程三分之一左右的鄉單位站——鹹昌。而那高檔的“統一號”、外麵塗成粉紅色的“木槿花號”,還有塗有藍色的“新村號”,都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停過,直接從鹹昌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