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見她回來,便同她商量有關善後的事宜。嶽靈珊看了一眼垂首靠在令狐衝身上不言語的林平之,瞧見他一身血跡,想張口說些什麼,想了想又咽下去,對令狐衝道,“全憑你安排。”令狐衝也知道她一個姑娘家,雖說憑著堅毅的性子接下掌門之位,可畢竟不是事事都能想周全,便暫時替她做主道,“先救門中弟子要緊。那餘滄海的屍首暫且隔著,我與小林子會處理,決計不會給華山添麻煩……”
“死都死了,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嶽靈珊撇撇嘴,很是不在意的插話道,“他死在華山,終究和我們脫不了幹係。”
她說話時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是淡淡的。令狐衝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便順著自己剛才的繼續說道,“那青城弟子,未免放虎歸山,我們還是先廢去他們的武功……”
“活著就是留後患,還不如殺幹淨一了百了。那餘滄海不是滅了林家一門麼?你小林子報仇滅他一派,不就兩兩扯平?”這次打岔的換成田伯光了,他倒是第一次對令狐衝的意見表示不讚同。
田伯光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林平之這才像從沉睡中蘇醒了一般,緩慢了抬起了頭,腳步未動,提劍的身子卻直直的往前傾,單手擁著他的令狐衝原本還不知道他要幹嘛,見到他右手突然抬起,令狐衝恍然大悟,趕緊點了他胸前兩大穴道,對田伯光說道,“田兄此話莫要多講。他現在真氣已亂,再動手後果肯定不堪設想。報仇之事……待他清醒一些再說,現下隻先關了這些人,廢去他們的武功……”
令狐衝見懷中林平之麵色愈發蒼白,便不想多說,心裏念著他中了兩次毒,不知道胡亂運功會不會有影響,便急著想帶人回房。
嶽靈珊將令狐衝的急切看在眼裏,便說道,“我看他似乎很不舒服,你還是帶他回房吧。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她說完這句,也不等令狐衝回應,便帶人從那些倒地的青城弟子中,找出本門弟子以及重傷的梁發,先安排人帶著受傷的弟子回去醫治,又命人找了粗壯繩子或鐵鏈把餘下的青城弟子拖到總堂對麵的崖邊巨石上,全都綁成一團。
令狐衝見她安排的有條有理便放心許多,抱著林平之就回房去。那陸大有和田伯光則自覺留下,看著那幫青城弟子。
門中與嶽靈珊親近的女弟子,看到令狐衝抱著林平之那急切的樣子,低聲嘟囔了句“就他金貴”。嶽靈珊聽在耳裏,斜眼瞪了那個女弟子一下,喝罵道,“多事。”
陸大有和田伯光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他二人對視一眼,田伯光朝陸大有點了下頭。陸大有明了他的意思,原地踟躕著,猶豫不決。田伯光這幾日一直逼著自己隨他一起離開華山,眼見華山如今是非禍亂,他又豈能走的安心,故而一直百般借口的拖著不肯答應。令狐衝為了林平之當著華山眾人的麵說卸下代掌門一職,田伯光知道了,自然少不了對著陸大有又是一陣痛苦與愉悅並存的折磨。後山上,陸大有被迫答應同嶽靈珊講退出華山派的事,田伯光才算暫且放過他。剛才田伯光那一點頭,顯然是示意陸大有趕緊與嶽靈珊辭行,可是……陸大有盯著麵色凝重的嶽靈珊打量了許久,仍覺得當下並非好時機,而且,他也沒有想好理由。
“咳咳!”田伯光想來是被他這般猶豫不決毫不果斷的樣子搞得不耐煩了,不滿的嚷道,“猴兒,你不是說有話要對這位代掌門講?”先前因為嶽靈珊對儀琳很是無禮,田伯光對她就不是很歡喜。即便他此前最好女色,可對著嶽不群的這位漂亮女兒,還真沒有半點欣賞的意思。
田伯光如是一說,那嶽靈珊玲瓏的雙眸一轉,自然就狐疑的盯上了陸大有。陸大有現下對她也是百般感受,心亂成一團。師父重傷,師娘留在少林陪伴,對於無雙親可依靠的嶽靈珊,陸大有自然是同情的。大師兄移情小師弟一事,他先前不明白,後來經田伯光點撥之後仍不相信,直至封禪台他見衝林二人那彼此間不可分割的氣場,才最終確定。往前回想,從思過崖開始,這二人就若有似無的親密了起來。林平之墜崖一事,雖說是誤會,但是大師兄知道小師弟可能不幸遭難的那一刻那一表情,以及後來日夜頹靡酒水為伴的樣子,陸大有都記得清楚。他當時也曾想過,若是遇到意外的是自己,那大師兄會不會也是這般?他不確定答案,也不確定這二人是不是一開始就對上了眼。可是他知道憑著現下大師兄對小林子這般一往情深的模樣,小師妹都隻能選擇死心。若是往前的陸大有,肯定是要站在小師妹這邊,指責大師兄不是。因為他無法想象大師兄喜歡上一個男子,會是怎樣一番恐怖的景象。可是現下……他自己與田伯光之間還理不清頭緒,又怎麼可能幫著嶽靈珊去棒打鴛鴦?對的,就是棒打鴛鴦。陸大有狠了狠心想,趁著現在與小師妹說清也好,自己已經這樣,怎麼能容於華山,倒不如遂了田伯光所願,與他快意江湖也好。哪怕……哪怕以後這人對自己三心二意了,他也可以投奔大師兄和小林子去。他們三人華山到洛陽再到開封,甚至於曆經封禪台一難重回華山相聚,這一路,也算是患難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