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員急衝衝跑進來:“報告指導員,有事嗎?”
王鵬飛猛地回過神來,就勢擺擺手說:“啊,沒事了,你去吧。”他本想讓通信員把信發走,可很快又轉念一想:不妥。因為此信非同小可,他定要親自去辦。說辦就辦,免得夜長夢多。王鵬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郵局,要了掛號單細心貼好,沉寂好一會,然後輕輕投入信筒,裏麵傳出“嗵”的一聲,他的心也為之一顫,生命中很重的一部分,一下子掉入了無底的深淵,整個天空都跟著靜了下來,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此時,一種味道穿越喉嚨,那是一種拿起來沉甸甸、放下又粘乎乎的味道。心裏一陣酸楚,眼睛突然有些發潮,獨自一人在郵局門前站了好久。
陽光和月光打在牆上的影子不停地變幻著位置,它們將這非同小可的置換處理得那麼悄然,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不知什麼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軍號聲,王鵬飛猛地醒悟過來,揉揉眼睛,看看遠處的晚霞,大步往回走去,連隊漸近的時候,他的步伐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身心都感到了一陣輕鬆,因為連隊有那麼多戰士在等著他。
軍服務社又被盜了。
一時間,營區裏議論紛紛,因為軍服務社不是第一次被盜了,加上領導們的菜窯被撬,家屬院丟失自行車等,使不少人慌恐不已,懷疑營區可能有個什麼係列盜竊團夥。
軍領導對此案件十分重視,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並以此為突破口,加大營院整頓力度。成立了以副軍長為組長,司令部副參謀長、政治部副主任、後勤部副部長為副組長的破案領導小組。聽說還請了駐地公安局的偵察員,隨同偵察員一同來的還有警犬。
案件卻沒有想象得那麼複雜,從案發到抓獲嫌疑人,前後不到24小時。但作案者卻讓人大出所料。他們是四個不滿十四周歲的小男孩。
據說這四個小男孩分贓後又一起去服務社買東西,所持的麵額一樣,機警的售貨員就及時報了案。
經過審訊,主犯是亮亮。另外三個同案犯是他聚集的,他們的作案手段很簡單,先是搭人梯上到服務社房頂,剩下最後一人在下邊放風。上到房頂的三人中,由其中兩人用繩子將亮亮的腰拴住,從天窗送到裏邊,亮亮在櫃台裏隻選擇了一些糖果和抽屜裏的錢,再讓房頂上的兩人用繩子將他從天窗拽上去。
作案動機非常簡單:亮亮看著姐姐和媽媽病了,就想給她們買些好吃的,但身上又沒有錢。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亮亮參與盜竊的事很快就在營區裏傳開了,孩子的知名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長輩。好多人還是通過亮亮的事才知道,他父親就是架設連那個當了十幾年的指導員。
好事的人們見了王鵬飛總要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這就是偷服務社那孩子的爸爸,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還當什麼指導員,把戰士還不都教成賊……”
“你說說,當了十幾年的指導員都沒提起來,多差勁兒呀!”
“這人作風也有問題,去內蒙施工,跟房東搞上了,還情書不斷呢!”
……
王鵬飛在連隊對戰士們說話,也覺得理不直、氣不壯了,近百雙眼睛都好像在嘲笑他。
正在這時,以往的傳說終於變成了紅頭文件,部隊精簡整編的命令下來了。王鵬飛實實在在地考慮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決定轉業。
消息不脛而走,不少人來看王鵬飛,給他出主意:你當新兵時的杜連長如今是主管軍直屬分隊的副參謀長,原來多器重你,你去找找他,憑這老關係,提個一官半職不成問題。就是轉業,也得先把家屬隨了軍,轉個商品糧戶口,不為大人,也得為孩子想想嗎。要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你沒看有人就是走了上層路線以後才提職的。不信?不信有順口溜為證:勤勤懇懇老黃牛,不如兩瓶芝麻油;辛辛苦苦幹一年,不如在領導家坐半天;光榮榜上年年有,不如貴州茅台酒。據說現在又有了新發展:不跑不送原地不動,隻跑不送平職調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聞聽此言,王鵬飛把眼睛瞪得圓圓,他狠狠地搖了搖頭。
趙小槐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心目中能夠成為將軍的王鵬飛就這麼說走就走了。他對王鵬飛說:“你走了,我也不幹了!”
王鵬飛不讚成趙小槐複員,他說:“你與我不一樣,你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都知道我和你關係最好,但是沒有給你辦過任何事,不僅阻止了你參加機要培訓班,甚至還卡過你入黨,今後還要靠你自己努力。我走了也許對你不是壞事,因為以後再有好事輪到你,就不會有人故意卡你了,憑你以往的表現,說不定年底就能轉個誌願兵呢。能在部隊多幹幾年是好事兒,部隊鍛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