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抬頭望向蔡知縣:“東翁,能否準許我給屍體解剖,以便查明死因?”
蔡知縣臉上閃過一抹驚慌之色,瞬間又消失了,摸了摸紅彤彤的酒糟鼻,道:“這個……還是不要吧。”
司徒策想不到蔡知縣會拒絕,急聲道:“這個人明顯是他殺,這是殺人命案!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蔡知縣有些不悅,淡淡道:“此人身上並無明顯傷痕……”
“這些爬滿蛆的地方,便是傷痕啊!”
“屍體已經腐爛,看不出傷痕,那些隻不過是蛆噬食而成罷了。”
“不是的!這……”
“行了!”蔡知縣打斷了司徒策的話,“本縣已經決定,不予剖屍驗傷!把屍體埋了,去查王老大殺妻案吧!”說罷,袍袖一拂,轉身走了。
“可是東翁……”司徒策還想再分辨,一眼瞧見坑旁邊的賀蘭冰,朝著自己使眼色,有些愕然,便住口不說了。
等司徒策爬出坑,仵作便重新將那屍體埋了。
司徒策走到賀蘭冰身邊,低聲道:“這明顯是凶殺案,你怎麼不幫著說讓知縣徹查啊?”
賀蘭冰扭頭看了看他,沒有回答。
司徒策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吧?”
“蔡知縣不是那種人!”賀蘭冰斷然道。
“那他為什麼不查?”司徒策也悍然道。
賀蘭冰凝視他片刻,緩緩道:“你真想知道?”
“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嗎?”
賀蘭冰冷笑一聲,道:“行,我告訴你,反正你當刑名師爺,遲早會遇到他們。”
“他們?誰?”
“東廠!錦衣衛!”
司徒策機靈打了個冷戰,這兩個詞彙在明朝曆史上可是太響亮了,司徒策雖然學的是理科,卻也是知道的。東廠和錦衣衛都是明朝皇帝設置的特務組織,收集情報,打壓政治對手,獨立於司法製度之外,直報皇帝的古代版“克格勃”、“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而後三者至少還受法律的約束,不能亂來,但是,錦衣衛和東廠卻是淩駕於法律之上,隻受皇帝的製約。
賀蘭冰見他神情,冷笑道:“怎麼,怕了?”
司徒策勉強一笑,道:“這人是東廠或者錦衣衛殺的?”
“八九不離十!”賀蘭冰低低的聲音道,“死者周身傷害,特別是後背的大片傷痕,那是東廠和錦衣衛特有的治人手段,名叫‘刷洗’!是將犯人義父脫光,用滾燙的水澆在身上,然後再用釘滿鐵釘的鐵刷子用力刷洗!”
“靠!”司徒策情不自禁罵了一句,“怎麼這麼變態!”
賀蘭冰冷聲道:“東廠和錦衣衛管的案子,地方衙門是不準插手的,否則,地方官輕則烏紗帽落地,重則人頭不保!所以,不要怪蔡知縣不管這案子,他是沒有權力管,也管不了!”
“我明白了。”司徒策點點頭,他自己隻不過是知縣聘請的師爺,知縣不管,他就更管不著了。而且,他一個縣衙的刑名師爺,想對抗恐怖的東廠和錦衣衛,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但是眼看著命案不去管,心裏總是覺得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