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旁邊飯店裏有幾張椅子,如果今天打架,老子就掄起椅子砸在地老鼠的頭上。
我從小在山溝裏奔跑,和小夥伴打架,上大學的時候還學過武術,練就了一副堅實的皮肉。我和畫家不一樣,溫室裏長大的畫家雙手又細又長,像雞爪一樣,瘦弱無力,簡直浪費了一米八的身高。
地老鼠看著我刀子一樣的眼神,終於害怕了,他虛張聲勢地說:“你等著吧,老子不會放過你。”然後轉身離開。
那些天,我和畫家出門的時候,身上都別著菜刀,給自己壯膽。但是很多天過去了,地老鼠也沒有找我們的麻煩,可見他隻是嚇唬嚇唬我們。
畫家得罪了地老鼠,隻是挨了一頓打;而地老鼠得罪了畫家,卻惹來了無盡的“後患”。
地老鼠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錢?他的錢怎麼來的?他是做什麼的?
我也被打了
我和畫家開始了偵察。我們懷疑他在做黑生意。 有一次,我們走進了那個胖子開設的商店裏,就是那個我們誤以為會有一場血戰的胖子。胖子一般都比較老實憨厚,人就是這樣,心寬才能體胖,勞神必定體弱。
畫家問胖子:“我弟弟在另外一座城中村裏開有一家煙店,生意總是不好。想進點假煙賣,哪裏才有假煙?”
胖子圓滾滾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笑著說:“哎呀,這可是違法的事情啊,不敢做。”他說得一本正經,就好像他沒有賣過假煙似的。
畫家說:“我絕對保密,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現在的生意都不好做。”
胖子說:“那我要問一問別人啊,我也就隻賣過你那一盒假煙,上當了,別人送給我的。”
第二天,畫家又走進了胖子的小商店,這次,胖子說,村子裏的閩南人都是做假煙生意的。他還說,隻要你開商店,就有人上門問你要不要假煙。“不過,外地人進假煙,就要到他們店鋪。”
畫家問:“他們的店鋪在哪裏?”
胖子說:“閩南人開的店鋪都在做假煙批發,不過到了晚上才會有。白天沒有。”
我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地老鼠就是閩南人!
我們開始尋找假煙的流通渠道。
距離村口最近的那條巷子裏,午夜過後,總會像接受檢閱一樣停滿了各種各樣的高檔轎車,我們先要偵察明白,這些車子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來到這條窄窄的巷子裏?
這些轎車不屬於這個村子裏的,因為他們總是在午夜過後,偷偷來臨,最多隻停留二三十分鍾後,又匆匆離去。我曾經在淩晨兩點左右,坐在村口的樹林裏,看見這些高檔轎車,一輛接一輛地駛上了城中村附近的高速公路。那條高速公路從這座南方沿海城市,一直通往遙遠的北方,通往北京沈陽哈爾濱,它沿途經過幾十座上百座大小城市。
城中村的附近有一個停車場,位於一座大廈的地下室。本來,我是不會注意到那個停車場的,可是,有一天,我在停車場的出入口,看到了地老鼠。地老鼠開著一輛奔馳跑車,駛出地麵後,他從車子裏鑽出來,指著保安破口大罵,保安唯唯諾諾,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我以前做過保安,我清楚保安的苦衷,保安絕對不能得罪業主,麵對業主的無理取鬧也隻能一再忍讓。業主的投訴會讓保安丟掉飯碗。
地老鼠罵完保安後,又意猶未盡地向地麵上吐了幾口唾沫,然後才鑽進跑車裏。跑車一溜輕煙,消失在了遠處。
我走過去問保安,保安滿臉沮喪和痛苦,臉色像一盤燒茄子。保安說,就因為他把橫杆扶得慢了一點,就遭到了地老鼠的辱罵。“他媽的,出門讓車撞死。”沒有地位沒有錢財的保安,隻能在地老鼠離開後,望著那個方向狠狠地咒罵。
我掏出黃紅梅,遞給了保安一支。保安眼睛含著淚花說:“他媽的,老子們當了四年兵,守衛邊防。這些龜孫子們坑蒙拐騙,現在都發了大財。老子退伍了,還要給這些孫子當保安。”
我問,這個停車場都停哪裏的車?保安說,你進去看看吧,都是城中村的車。
我走進了地下室的停車場,驚得目瞪口呆,這裏簡直是豪華轎車博覽會,價值幾百萬的車子應有盡有,有些車子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而有些車子也隻在電視畫麵上看到過。
走出了停車場,保安向我介紹,哪一種車子是保時捷,哪一種車子是勞斯萊斯、路虎、雷諾、凱迪拉克……我以前隻知道奔馳和寶馬是高檔車,不知道高檔車子還有這麼多。
“這些車主都是幹什麼的?”我好奇地問。
“做假煙生意的啊,就住在城中村。”保安說。
真不敢相信,城中村的住戶除了像我和畫家這樣的窮人,還有一批百萬千萬富翁。他們有這麼多錢,為什麼會選擇城中村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