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外麵好像有人……”一句話喚回了朱宇的神誌,他側耳聽去,門外確實回響著腳步聲,很輕,但可以聽出是在由近及遠地往樓梯方向走。如今非常時期,對這種事千萬不能大意,朱宇對鄧芳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從床頭櫃上拿起手電筒,上前打開門,將手電筒照過去的同時輕問了一聲,“誰?”
對方“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不過朱宇已經看清他的臉,正是曹睿。
“你呀,幹什麼去?”朱宇關掉了手電筒,問道。
“我屋裏沒熱水了,下樓燒一點用。你要嗎?我多燒一點。”
“不用了,我們快睡覺了。”朱宇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那個,老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下去?”
曹睿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陪我倒不必,把你那個能發電的手電筒借給我用用吧,這個比蠟燭好使多了。”朱宇把手電筒遞給他時,還想試圖說服他讓自己陪著一起下樓,但他道了聲謝便走掉了。朱宇目送他走遠,轉過身,向鄧芳芳撇了撇嘴,說:“這家夥跟趕著投胎似的,跑這麼快。”
曹睿沒聽見這句話,即便聽見也沒用,他根本不會想到,這句玩笑之言竟然將自己的人生結局一語道破。像大多數臨終的人一樣,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時每走一步都在接近死亡。他哼著美國時下流行的一首RAP歌曲的調子,一路來到廚房,生起爐灶,往鍋裏加完水,就近蹲在爐門旁邊烤火,等著開鍋。
這個時候,他耳朵所能聽見的,隻有鬆枝在燃燒過程中發出的細微聲響,大體來說並未破壞夜晚寧靜的氣氛。不過,在聽見盼望的開水沸騰聲之前,他到底還是聽見了一絲不尋常的聲音:咯吱,咯吱,一聽就是有人在雪地裏步行。曹睿猛然站起來,向廚房唯一的窗戶望去--
如果今晚沒有月亮,或者地上沒有白雪反光的話,曹睿就沒有機會看到窗外那不可思議的一幕,接下來的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然而現實發生的事是無法更改的,他已經看到那奇怪的一幕。震驚之餘,他第一個念頭是上樓去找吳小四和朱宇,大家一起出門看個究竟,可到那時候可能什麼都晚了。他隻猶豫了一下,便快速而又盡量悄無聲息地來到前廳,解開拴在大門把手上的繩子的活扣,用力一拉,門開了,一陣冷空氣迎麵襲來,他打了個寒戰,人也站住了。
這時他打從心裏對自己即將做的事產生了一絲恐懼,但是盲目的自信害了他,讓他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應對可能會發生的危險情況,加上好奇心的慫恿,他終究迎著寒風,義無反顧地迎風走了出去……
6
“曹睿怎麼還沒回來?”
“是嗎?你怎麼知道,你又沒讓人家來找你。”
“我一直注意聽著腳步聲呢。”
鄧芳芳愣了愣,說:“也許水還沒燒好吧,天這麼冷,水燒得很慢的。”
朱宇沒吭聲,卻坐了起來,開始穿外套。
“哎,你幹什麼?”鄧芳芳驚叫。
“我下樓看看去。”
不顧鄧芳芳的再三反對,朱宇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先來到曹睿的房門前,隻見門開著,他用蠟燭向裏照了照,屋裏果然沒人。他試著叫了兩聲,沒人回應,他心頭閃過一絲不祥預感,毫不遲疑地來到樓梯,一口氣下到底層。
曹睿也不在廚房裏,但是爐灶下麵尚未熄滅的木炭說明他不久前來過。大鍋裏的水還開著,不斷向上冒著熱氣,整個廚房就像浴池一樣水氣繚繞。
從廚房出來,朱宇打算先到前廳找找看,不料經過樓梯時,差點跟一個從樓上下來的人影撞到一起。“朱宇嗎?是我。”聽見吳小四的聲音,朱宇提起的心放下了。
“你怎麼下來了?”
“是芳芳讓我找你的,她不放心你一個人在下麵,自己又不敢下來。”吳小四解釋道,“說正事,你找到曹睿沒有?”
朱宇搖搖頭,“不在廚房,我正打算去前廳看看,走,一起過去。”
來到前廳,兩人邊呼喊曹睿的名字邊徑直往正門方向走,直到手中的蠟燭發出的微弱光亮照見那兩扇雙開式的木門才停住腳步。隻見右邊的門打開了一半,門外的雪色依稀可見,但更多的還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