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吳小四搖了搖頭,尚未開口,那邊周雪搶著說道:“是的,吃完東西我們就走。最好留封信,說明一下情況,主人看到應該會諒解的,不然還以為遭賊了呢。”
吳小四苦笑起來,“咱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
“為什麼走不了?”蔣小亭反問。
吳小四向曹睿努了努嘴,“老曹,還是你來說吧。”
“誰說都是一樣,先前我們無處可去時,我說走出克斯爾山脈,上了公路再說,隻是給大家一個希望,實際上這一帶方圓幾百裏內都是無人區,離北方最近的城市阿勒泰地區也有上百公裏。早先沒下雪的話,我們沿著公路走上個一兩天能到那,現在路麵堆了老深的雪,根本沒法走人。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我對這邊氣候有點研究,這地方一旦下雪,緊跟著一兩天內要麼繼續下雪,要麼起西北風,不管哪種氣候我們都受不了。”
他攤了攤手,接著說:“這地方早晚溫差本來就大,咱們前幾晚睡在帳篷裏還感覺不明顯,如果毫無遮攔,任西北風刮在身上的話……說實話,在場各位沒人能在雪地裏熬過一晚上,即便不被凍死,也會手腳僵硬沒法動彈,趕路就更不可能了。”
“不能吧,我們穿著防寒服也扛不住?”鄧芳芳皺起了眉頭。
“防寒服算什麼?我跟你說,到時候你就算裹二十條棉被在身上都沒用。不是我嚇唬你們,給你們說個例子。去年冬天我跟一個探險隊過來,也是遇到嚴寒,大夥臉皮都凍僵了,連說都不能說,一個隊員擤鼻涕,差點把鼻子揪下一半來。幸好當時雪沒封山,我們走到一半就退回去了,不然全都得凍死在山裏。這回咱們可堅決不能冒險,一旦困在路上,那就隻有等死的份。”
這一番話說完,幾名女生麵麵相覷,周雪著急上火地說:“那怎麼辦,咱們難不成要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過冬?”
“過冬不至於,總之一兩天內絕對不能走,等這場雪真正停了,挑個沒風的日子走。”
“要是雪一直不停呢?”
“那也不至於在這長住,”朱宇接過話頭,“喏,咱們進山四天了,本來預計的時間是一個星期,加上來回坐車時間,最多也就十天的行程吧,如果超過這個時間不回去,你們家裏人難道不會擔心?”
曹睿眼睛一亮,“你說得對,不過,我是沒人擔心的。我本來就打算活動結束後去小四家玩一陣子,春節前回家,我家裏人都知道,沒人會為我的安全擔心。”
“是嗎,”朱宇說,“可你就算到小四家,也不會太長時間不跟家裏人聯係吧?”
“說起來是這樣,但我為了不讓他們中途改變主意,催我回家,騙他們說吳小四家住在小山村裏,手機經常沒信號。所以,要想讓他們懷疑我出了事,到處打聽我的下落,起碼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我也差不多,”蔣小亭接著說道,“本來我隔三差五會給我爸發個短信報平安,但來之前,小雪跟我說手機在山裏沒信號,我又不敢跟家裏說實話--他們肯定不同意我進山探險,沒辦法,我就把手機卡交給一個留在克拉瑪依寫生的同學,拜托她每個星期往我爸手機上發兩條報平安的短信,一直到我回去打電話給她為止,代價是剩下的手機費隨便她用。”
“真服了你,這種辦法都能想到。”朱宇搖了搖頭,目光在其餘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你們呢?都說說。”
吳小四這時注意到一個特別的細節:周雪與沈川互相望了一眼,然後周雪冷冷地將臉轉到一邊,沈川則低下頭,良久才抬起頭,望著爐膛內通紅的火焰,用淡然的口吻說道:“我也是沒人管的,在這就算一直待到開學不跟他們聯係也沒人會懷疑。”
“為什麼?”朱宇好奇地問。
“我不想說。總之我沒有撒謊。”
“那好吧。”朱宇點著頭,目光移到一旁的周雪臉上。
“我也一樣。”她聲音小得很,“原因……以後再說吧。”
大家當然不好再往下打聽,反正這種事他們也沒撒謊的必要,知道結果就行了。直到很久之後,周雪才主動將這個秘密公開。原來她早就跟沈川約好,寒假一起留在烏市打工(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卻騙各自的父母說是與同學一起去山區支教,這樣就有了一個神聖而光明的不回家的理由,父母沒法阻止。不過,為防止父母中途變卦,也為了盡量裝得像一點,兩人謊稱山區沒有移動信號塔,手機打不通……如此一來,他們即便一整個寒假不跟家裏聯係,也沒人會懷疑他們的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