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夫人的房間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先前聽聞她喜歡刺繡,我還以為會很像繡房,如今看來,說是佛堂還差不多。
除了必須的器具,沒有半點多餘的東西,桌上香煙嫋嫋,整個氣氛十分沉靜,倒顯得放置在屋角的一堆繡品十分突兀,還有就是,置於房廳中桌案上的——鳳鳴。
屈清寰在介紹我和屈夫人互相認識後,便笑說因為淩非一再交代,所以他還是要去廚房看看為我準備的點心,就離開了,留下我和屈夫人四目相對。
我們獨處的時間不會很多,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走到鳳鳴前,抬手一撥——
清謐哀淒的琴音傾泄而出,屈夫人漸漸睜大雙目。
我隻撥了幾個音,就停下來,“傳言鳳鳴有靈性,會認主,不是主人便無法奏響,這話對也不對,鳳鳴其實人人可彈,隻不過要特殊的方式才能流出音符。”
我抬起頭,直視屈夫人,“這便是您的兒子在出事前可以彈,您和其他人卻彈不出聲音的原因。”
屈夫人已由先前的震驚恢複成平靜,慈愛的看著我,“秋兒……是妤飛的朋友嗎?那孩子……可還好?”
我冷笑,“夫人以為呢?”
屈夫人一愣,淒涼的苦笑,“說得也是……妤飛……是不是拜托你來傳什麼話?”
我搖頭,“沒有,是我自己來的。”然後手指鳳鳴,“秋兒希望,屈夫人可以物歸原主。”
屈夫人又怔住了,“但是……這是寰兒的東西……”
“他根本不記得不是嗎?!”我疾言厲色的打斷她,“也隻有在東城內,才沒有人會懷疑,若是拿出這裏,天下都知道,鳳鳴,乃鳳家傳家之物!”
一瞬間,屈夫人的神色流露出一絲驚慌,左右察看發現確實無人後,才又鎮靜下來,“秋兒不要誤會,我們並沒有霸著鳳鳴不放的意思,隻是……這是寰兒記憶消失的那一年,唯一留下的憑證,如若還給了妤飛,他們之間,豈不是再不剩什麼了……?”
“人都不在了,琴留在他身邊又能怎樣?!”我冷漠道,“當初妤飛會贈琴,是因為屈大哥喜歡,如今主人不聞不問,讓夫人天天把琴放在這當祭祀一樣的供著,夫人不覺得太折煞鳳鳴的千古之名嗎?”
屈夫人沒有隨著我的話動怒,仍是慈祥道:“這鳳鳴,妤飛若是想收回,我絕沒有二話。至於屈家對她的虧欠……也是注定了的。妤飛是很可憐,可是在寰兒已經不記得一切的現在,妤飛之於他最多不過像妹妹一般,先前他就很排斥和妤飛的婚約,如若我們告訴他,他和妤飛早已是夫妻,他也隻會因為忘記的愧疚就這麼和妤飛過一輩子,這難道是妤飛願意看到的嗎?”
“所以她當初選擇了離開不是嗎?!在把全部的家產送給你們渡過難關之後!”我很努力的克製,讓音調不至於拔高到把外麵的人吸引過來。
“這個……是我們對不起她,和寰兒無關……”屈夫人直到這才低下了頭,“誰能想到,本打算將兩家合並共同渡難的時候,寰兒卻出了那事……寰兒他爹本就對兩家合並之事不太樂意,之後我們也想幫助鳳家,鳳家卻沒有領情,我也覺得對鳳家不公,還和老爺吵了很久……”
“廢話!”我小小嘀咕了一句,“你們一句不記得就把人家的女兒退還,原本說定的事在自己安然無恙後也全部反悔,這種情況下回頭去幫根本就是你們造成的傷害,不覺得可笑嗎?!”
“我們想幫!是他們死都不願接受!而且事後我們也探問過寰兒的意思,他很認真的說不想娶妤飛,還說再逼迫他就要離家出走了,我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怎能再來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