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樊覆舟飛往美國加州,奔赴一個擁有世上最溫暖的冬天的城市。
那個暑假華夏沒有回家,待在學校裏複習考托福。偶爾給蕭離為打電話抱怨種種困難,有時做題做得鬱悶了,即便是半夜十二點也毫不客氣的把他吵起來陪自己或聊天或打線上遊戲。
轉年的寒假,蕭離為去外地實習,沒有在家過年。給她發email說,幸好當初她沒去平大,平溪市的氣候可真是幹得人難受,女孩子的皮膚啊,慘不忍睹。
同年暑假他們都升上了大四。關欣搞黃昏戀,交了男朋友,數學係的係草,方穹。邵安又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獎杯考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證書,去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地方,拍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照片。
大四的華夏仿佛重複了樊覆舟的人生軌跡,在校外租了房子,去新東方教托福和GRE閱讀,因為平時做人不是很能扯,所以課堂上多是靦腆的靠冷笑話支撐,效果倒也不錯。
偶爾給蕭離為發發短信討論討論天氣,這裏如何冷,那裏如何熱。或者牢騷排課的不理想和疲勞的程度。他常常都在開導她,有時也會說,那麼難受就別硬撐了。
仿佛真的做回到老朋友。 彼此都小心謹慎的不敢再前進,像悉心的維護雙邊友好的合作關係。
臨近寒假的時候,一年一度的保研活動緊鑼密鼓的開始報名。看到通知發下來的時候,她對著十七寸的電腦屏覺得自己並不是多麼的想出國,就像蕭離為說的,走得太遠,怕他追不上。才明白樊覆舟當年不隻是覺得欠泡麵頭的吧,沒有付出過真愛哪裏有舍不得遠走的道理,沒有深深牽掛和惦念怎會義無反顧的選擇留下。
她問邵安,我是該保研還是該出國。
邵安說:華夏,我們這一生隻能在每一個岔路口單選一條路,選擇的時候並不知道這條路是否適合我們,隻能盡量的根據夢想的匹配程度去挑,但也不能知道這條路究竟能不能帶給我們實現夢想的法寶。或者選對了,夢想成真,或者選錯了,一切皆空。你說我們像不像賭徒。
像,太像了。
華夏去填報保研表的時候,不斷有同學和老師產生或大或小的疑問:“你真的不出國啊,基點和外語成績都那麼無可挑剔。”
包括關欣都問:“你是不是還沒放下蕭離為啊?為什麼不出國呢?”
她甩了甩馬尾問:“出國有什麼好的。”
關欣說:“出去溜達一圈總是長世麵的埃”
華夏睜著大眼睛問:“那你怎麼不出去呢?跟你家帥哥一起出去溜達溜達多好。”
關欣一撇嘴:“我家方穹說了,立誌用他那瘸了腿的英語成績證明一顆愛國的心。盼著他那英語成績混出去不如有朝一日我把他F2出去得了。”
華夏煞有介事的皺著眉頭說:“是不是數學好的外語都差勁埃”
關欣點頭:“還真是。”
一月份保研名單發下來,華夏自然是第一名,保研保研,天天過年。樂得輕鬆。
那個寒假,她仍在新東方教GRE閱讀。在樊覆舟站過的地方閃閃發著隻屬於她的光芒。她的爸爸媽媽跑到南陵市來陪她過年,帶來消息說蕭離為最近更忙了。
她想,應該的。他已經是那麼出色的人了,出色的人是閑不下來的,就像發條橙。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免不了彼此奚落一番,再彼此祝願來年心想事成。
終於六月份的時候他們成為了畢業主旋律上的音符,一場場畢業舞會,一頓頓畢業大餐,流不盡的眼淚,擁抱不夠的朋友,說不盡的傷懷。
偶爾喝醉了會想起蕭離為,很多次撥了他的電話,往往撥通的瞬間就清醒了,然後把手機關上,或者故作冷靜的說一句:“哦,我不小心打錯了。”
蕭離為有一次也是真的喝高了,比她喝得多得多。華夏說:“我打錯了。”
他叫:“別掛,我有話說。”一聽就是醉醺醺的,電話裏聲音都變了。
華夏很著急,相比之下清醒得很:“你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千萬別走路,別過馬路,聽到沒?”
他低低的說:“華夏,你有那麼多的壞毛病都是我給慣出來的。你還心狠,說走就走,說不理我就不理我,也是我慣的。所以,我能忍受,華夏你的臭脾氣,也隻有我能忍受……怎麼每次都是我對你服軟呢?”然後就笑了。
最後的七月,前後送走了幾撥朋友,她獨自去島嶼咖啡店坐著回憶這四年的時光,可真是快,快得沒了知覺。剛來的南陵的那一年不習慣南方潮濕的天氣,熱麼悶得死人,冷麼潮得死,躲在被子裏不止一次偷偷的哭泣。現在也習慣了,反倒覺得浦城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短。
剛來南大的時候,覺得島嶼是個頂小資的地方,第一次來就喜歡上了這裏的杯子,記得那杯口處有精致的金線五月花。一轉眼,裝咖啡的杯子都被換過好幾輪了。更別提他們逝去的年華。
手機裏有陌生號碼的來電,她知道那是樊覆舟,每次一長串的電話號碼就是他錯不了。故意裝作禮貌的問:“你好,我是華夏,請問你找誰?”
樊覆舟一如既往的說:“猜猜看,三次機會。”
華夏懶得敷衍:“翻船啦。”
他是真敷衍:“變聰明了埃”
華夏笑嗬嗬的問:“最近怎麼樣?”
他說:“還成,就是總有傳聞說加州要地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你呢,畢業了心裏是不是不太好受?”
華夏噘噘嘴:“是啊,是真舍不得。”
樊覆舟大笑:“舍不得個什麼勁兒啊,你不是留校讀研嗎?難不成和我一樣不厚道的改主意了?”